坐在网吧包间里,开着灯,身边都是人打游戏的声音,键盘“噼里啪啦”响,还有人喊“上啊”“打他”,我才稍微松了点口气。
可那股焦糊味,好像还跟着我,在鼻尖萦绕,没断过。我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忍不住回头看,包间里只有我一个人,沙发是空的,电脑屏幕亮着,没别的。
我靠在椅子上,盯着电脑屏幕,不敢睡。眼睛酸涩得厉害,可只要一闭眼,就看见那个黑影站在卧室门口,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对着我,身上的焦皮掉在地上,发出“滋滋”响。
不知道熬到几点,旁边包间的人都走光了,网吧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空调的“嗡嗡”声。我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快睡着时,忽然闻到一股烟味。
不是香烟味,是烧东西的烟味,呛得人眼睛疼,带着股焦糊味,跟302里的味儿一模一样。
我猛地睁开眼,看见桌子上的打火机自己亮了。
就是我昨天买的那个打火机,放在键盘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拿起来了,火苗“噌”地窜起来,蓝色的,在昏暗的光线下看着特别刺眼,舔着桌沿。
我吓得赶紧伸手去摁,可手指刚碰到打火机,火苗突然变大了,“呼”地一下,烧到我的手背上。
不疼,是凉的。像冰一样的凉,冻得我手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我低头,看见手背上沾着块黑糊糊的东西,跟昨晚缠在我脚腕上的一样,是块焦皮,指甲盖大,正随着火苗微微动,边缘卷着,像在呼吸。
“啊!”我甩着手,把打火机甩在地上。火苗灭了,可那块焦皮还粘在手背上,凉得刺骨,怎么蹭都蹭不掉。
我抬头,看见包间的玻璃门上,映出了两个影子。一个是我,另一个是它。
它就站在我身后,离我只有一步远。浑身焦黑,皮肤开裂,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对着我,嘴巴的位置裂开一条缝,好像在笑,又好像在哭。
它抬起手,焦黑的手指朝着我的脸伸过来,指甲缝里沾着灰,一股浓烈的焦糊味裹着寒气,压得我喘不过气,喉咙像被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我想跑,可腿像灌了铅,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的手越来越近,冰冷的触感快要碰到我的脸——
“砰!”
包间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网管探进头来,二十多岁,睡眼惺忪的:“先生,您醒着吗?我们要清场了。”
我猛地回过神,大口喘气,心脏差点跳出胸腔。包间里好好的,打火机还在键盘旁边,没亮,安安静静的。手背上啥也没有,不凉也不疼,光溜溜的。
玻璃门上,只有我一个人的影子,孤零零的。
“啊……哦,我马上走。”我站起来,腿还在抖,差点撞到桌子。走出网吧,天已经亮了。太阳挂在东边,红彤彤的,照得人暖洋洋的,可我还是觉得冷,从里到外的冷。
我站在路边,看着车来车往,不知道该去哪。回302?我死也不敢了。不回?我身无分文,连网吧都待不起了,行李箱还落在便利店了。
手机响了,是汽修厂老板打来的,问我为啥没上班,语气很不耐烦。我找了个借口,说发烧了,请假一天,老板骂了两句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我蹲在路边,抱着头,觉得自己快疯了。是我太胆小了?还是真的撞鬼了?那些到底是幻觉,还是……
一阵风吹过,带来股熟悉的焦糊味,淡淡的,却像针一样扎进我鼻子里。我抬起头,看见对面的公交站牌下,站着个黑影。很高,很瘦,浑身黑糊糊的。
它背对着我,站在人群里,没人注意它,好像它本来就是空气。风把它身上的焦灰吹起来,飘在空中,像黑色的雪花,落在地上就没了。
然后,它慢慢转过身,两个黑洞洞的窟窿,穿过马路,直直地“看”向我。
我吓得心脏都停了。它跟着我!它一直跟着我!
我转身就跑,不管方向,沿着马路往前跑,跑得肺都疼了。跑了没几步,听见身后传来“滋啦”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烧着了,又像是有人在撕焦皮。
我回头看了一眼。
它还站在公交站牌下,没动,可它手里好像多了个东西,是个打火机,银色的,正在“啪嗒,啪嗒”地按,火苗一次次窜起来,又灭了,蓝色的火苗在晨光里闪着冷光。
阳光明明很亮,可它周围的光线好像是暗的,像罩着个无形的罩子。那股焦糊味,顺着风,一路追着我,钻进我的鼻子里,缠着我不放。
我不敢再回头,拼了命地跑。跑过两条街,跑进一条窄窄的巷子,巷子很深,两边是高高的墙,没什么人。我靠在墙上喘气,浑身发软,几乎站不住。
巷子里没人,只有几个垃圾桶,散发着臭味,苍蝇嗡嗡地飞。我掏出手机,想给老周打个电话,让他帮忙想想办法,哪怕借我点钱也好。
刚拨号,手机屏幕突然黑了。
不是没电,是屏幕上蒙了一层黑灰,像被什么东西烧过,慢慢往下掉渣,露出里面的裂纹。
我吓得把手机扔在地上。手机“啪”地摔碎了,屏幕裂开,从里面掉出一块黑糊糊的东西,跟衣柜抽屉里的一样,是块焦皮,指甲盖大,落在地上“滋滋”响了两声,就没了。
巷口传来“沙沙”的声音,是指甲刮墙壁的声音,慢悠悠的,一下一下的,越来越近。
我慢慢转过身,看见巷口站着个黑影。
它来了。
它一步步朝我走过来,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一个黑色的脚印,带着焦糊味,印在地上,像块湿泥巴,却不沾灰。它身上的焦皮在掉,一小块一小块地掉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响,像落在地上的火星。
它没伸手,也没做别的,就那么一步步走过来,两个黑洞洞的窟窿盯着我,好像在等我跑,又好像在等着我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