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援朝看着眼前再次一边倒的局势,听着村民们毫不留情的斥责,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终于明白自己彻底失算了。
他低估了陈云在屯里的威望,也低估了这些村民的朴实和精明。
他想挑拨离间、低价收手套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彻底破产了。
在村民们愤怒的目光和呵斥声中,廖援朝再也待不下去,灰溜溜地推开人群,连自行车都顾不上扶稳,推着就狼狈不堪地逃走了,身后传来一片嘘声和嘲笑。
看着廖援朝仓皇逃离的背影,赵海霞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到一阵后怕。
今天要不是田寡妇机警,要不是李虎和乡亲们支持,后果不堪设想。
她转过身,对着李虎和田寡妇,由衷地说道:“李虎哥,田嫂子,今天真是多亏你们了!谢谢!”
李虎憨厚地摆摆手:“谢啥,都是一屯人,应该的。陈云哥不在,你有事随时过来找我。”
田寡妇也拉着赵海霞的手,心有余悸:“小霞,那个廖主任一看就不是善茬,今天没得逞,我怕他不会善罢甘休啊。”
赵海霞点点头,她也想到了这一点:“田嫂子说得对。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李虎哥,我想麻烦你,和我一起去屯里其他做手套的人家都走走,把今天这事跟大家说说清楚,也把利害关系讲明白。免得有人私下里又被哄骗了。”
李虎一拍胸脯:“没问题!这事包在我身上!有我在,我看谁敢动歪心思!小霞你就在家好好学习,准备考大学,这些跑腿的事,交给我就行!”
赵海霞感激地看着李虎:“李虎哥,那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李虎咧嘴一笑,转身就风风火火地去了。
赵海霞看着李虎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周围渐渐散去的、脸上带着信任和支持神色的乡亲们,心里暖暖的,也坚定了要替姐夫守好这个“家业”的决心。
第二天一早,身在省城的陈云,又习惯性地去了一趟昨天那家百货公司附近。
单顺博专门售卖皮货和手套的铺子还没开门,但门口已经围了十几个人,男女老少都有,正在热络地交谈着。
“我表妹昨天抢到了一双,那毛摸着真软和,又暖和又好看,她说用来送给长辈最合适不过了!”
“是啊,听说款式也挺精致的,比咱们平时织的毛线手套好看多了,戴着也有面子。”
“不知道今天还有没有,我特意早点来排队。”
陈云站在不远处,不动声色地听着这些议论,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看来,单顺博这兔毛手套的“广告”效果,确实不错,甚至引发了一阵小小的抢购热潮。
过了一会儿,铺子的伙计打着哈欠来开门了。门一开,外面等待的人群立刻骚动起来,纷纷涌上前,七嘴八舌地问:
“同志,今天兔毛手套还有吗?”
“给我来一双!”
“我要两双,灰色和棕色的!”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伙计连忙维持秩序:“大家别挤!排好队!排好队!货都有,慢慢来!”
陈云看着这热闹的场景,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只是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冷意和期待。
他心里暗暗盘算:不知道那位拍着胸脯保证的廖主任,今天能不能把新一批手套准时送到单老板手上?要是送不到……单顺博面对这些空手而归、甚至可能引发不满的顾客,又该如何收场呢?
这出戏,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陈云离开喧闹的百货公司区域,转身来到了省城医院。
刚走到赵莲花婶子的病房门口,一直守在那里的赵雪梅就立刻迎了上来。
“当家的,你来了。”
赵雪梅脸上带着一丝轻松,低声说,“医生刚才来查房了,说婶子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各项指标都符合手术要求了。医生建议,最好明天就安排手术。”
“明天?这么急?”陈云有些意外。
赵雪梅点点头,解释道:“主要是婶子自己不想在医院住太久,一是总念叨花钱太多,心疼;二是医院这环境,她住不惯,心里不踏实,反而影响休息。医生也觉得,病人心态积极,早点手术对恢复也有好处。”
陈云沉吟了一下:“行,我明白了。我先去找主治医生详细问问手术的具体情况和风险。”
“好,你去吧,婶子刚吃了药,睡着了。”赵雪梅柔声道。
陈云安顿好赵雪梅,便朝着医生办公室所在的方向走去。
医院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显得有些安静。
他刚走到办公室门口,抬起手正准备敲门,旁边拐角处却闪出一个人影,挡在了他面前。
正是胳膊上还打着绷带的荆大虎。
他脸色阴沉,眼神里带着一股怨毒和急躁,压低声音质问道:“陈云!你不是去找城南那帮混蛋算账吗?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动静?”
陈云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眼神锐利地盯着荆大虎:“你派人跟踪我?”
荆大虎毫不掩饰,冷笑一声:“是又怎么样?”
他上下打量着陈云,语气充满了讥讽,“我还以为你是个有血性的汉子,原来也是个怂包软蛋!这几天,你不是缩在制衣厂里,就是去百货商场闲逛,你倒是去找单顺博啊!你敢真刀真枪地跟他干吗?”
陈云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翻了个白眼,语气淡漠:“荆老板,我对不对付单顺博,什么时候对付,那是我的事,跟你有一毛钱关系吗?你可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管得够宽。”
荆大虎被这轻蔑的态度激怒了,不屑地嗤笑一声,继续用激将法:“还嘴硬!我看你就是被单顺博吓破胆了,不敢动手了吧?是不是偷偷找单顺博求和去了?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
陈云的眼神冷了下来,看着这个试图把自己当枪使的蠢货,毫不留情地戳穿:“你蠢,不要把别人也想得跟你一样蠢。对于我来说,你和单顺博手底下那些混混,都是一丘之貉,社会的渣滓!区别只在于,你现在断了条胳膊,更像条丧家之犬罢了。”
“你他娘的什么意思?!”荆大虎被彻底激怒,尤其是“丧家之犬”四个字深深刺痛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