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鳌四海恭敬的引领下,我们一行人来到了岛屿中心那片开阔地。一群龟族在四周巡逻守护,想象中的秩序崩坏并没有出现。
曾经光华流转、气势恢宏的巨大传送阵,此刻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却显得灰败暗淡,那些玄奥的符文失去了往日的灵光,如同干涸的河床。只有极其微弱的空间波动,证明它尚未完全损毁。
阿蛮走上前,蹲下身,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冰冷的阵基符文,闭目凝神,仔细感知着其中残存的能量轨迹和结构。小小和小八也在一旁,一个对照古籍,似乎在分析阵法结构,一个则好奇地东摸摸西看看,感受着其中残留的奇异波动。
片刻之后,阿蛮直起身,转向我,神色沉稳地汇报道:“爷爷,这大阵本身的主体结构和能量回路基本完好,核心并未受损。问题在于……它缺失了对端的空间坐标锚点。就像一艘船失去了航标,空有动力,却不知该驶向何方。”
我微微颔首,这个结果并未出乎我的意料。联盟既然决心切断联系,自然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坐标破绽。
“哦?坐标吗?”我沉吟道,“我倒是知道一个……”
我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虚空,回想起之前通过张伦硕那枚微型摄像头,逆向追溯,锁定元吉所在位置时感知到的那个空间坐标。那是一个清晰无比的“点”。
“可是,”我话锋一转,指出了关键所在,“光有我们这边的坐标还不够。对面没有对应的接收阵基,就如同写信有了地址,却没有邮差和信箱,信息无法投递,人也无法通行。强行单向启动,能量只会逸散在无尽虚空中,甚至可能引发不可测的空间乱流。”
撕裂虚空,肉身横渡?
这个念头在我脑中一闪而过。以我之力,并非完全做不到。但无尽虚空广袤无垠,距离难以估量,其中更是遍布空间陷阱、虚无风暴以及难以言状的古老存在。一旦迷失方向,耗费的岁月将以千年、万年来计算。
虽然离万年一次的飞升通道开启的时间还有将近七百年的充裕光阴,但在天渊之外的时间流速来算,才短短的不到七年。
为了一个元吉,或者为了连通上清界,是否值得耗费可能数百上千年的时光去进行一场充满不确定性的虚空漫游?
我轻轻敲击着手指,陷入了沉思。
“让我想想……”
局势似乎陷入了一个技术上的死胡同。拥有起点和终点的信息,却缺少连接两者的“桥梁”。
阿蛮、小小等人也安静下来,知道爷爷正在思考破局之法。鳌四海更是屏息凝神,不敢打扰。
海风吹过寂静的传送阵,带来远方海浪的声音。如何架起这座横跨虚空的桥梁,成为了摆在龙城面前,一个看似简单,实则极为棘手的难题。
当天下午,我被安排在原本属于明家的一间极为雅致的静室内歇息。窗外是修剪整齐的园林,隐约能听到海浪声。我坐在檀木椅上,慢条斯理地品着鳌四海奉上的、据说是明家珍藏的灵茶。
鳌四海搓着手,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站在一旁表功:
“墨先生,您是不知道。自从明、李两家那些不长眼的仓皇跑路之后,岛上可就乱了套了!不少妖族都想趁机占便宜。是我老鳌领着族人,第一时间就把这整个岛屿给控制了起来,没让任何乱七八糟的家伙染指!”
他挺了挺胸膛,努力做出精干的样子:“我老鳌就想啊,咱们妖族,何必总指望着别人管着?不像雷鹏他们那般,仿佛死了爹娘就没着没落的!没人管,自己当主子,把这好地方经营起来,岂不更好?”
话一出口,他仿佛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轻轻扇了自己一个嘴巴,讪笑道:“您瞧我这张嘴!不会说话!我的意思是……这不就等到您来了嘛!这宅子,这里的一切,我都给您看得好好的,就等着您来接手呢!”
站在我身后的小小,闻言忍不住鄙夷地瞟了这只老乌龟一眼,对他这前倨后恭、圆滑世故的做派很是不屑。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却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阿蛮快步走入静室,神色带着一丝凝重。
“爷爷,有情况。”
他说话的同时,目光扫了一眼旁边的鳌四海。
鳌四海何等精明,立刻躬身笑道:“啊,墨先生,阿蛮少爷,你们聊,你们聊!我去后厨看看,今晚的饭菜一定得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说完,他便识趣地、几乎是踮着脚尖退了出去,还轻轻带上了房门。
静室内只剩下我、阿蛮和小小。
阿蛮右手一翻,掌心之中,赫然出现了那枚从张伦硕手中夺来的古朴扳指——那枚内部装载着人族飞碟的空间戒指!
此刻,这枚扳指的表面,正流转着一层微弱却奇异的光晕,那光芒并非恒定,而是如同生命呼吸一般,忽明忽暗,极有韵律。
“爷爷,”阿蛮的声音带着一丝发现关键线索的兴奋与凝重,“我刚才在靠近传送阵核心检查时,发现那已经灰败的传送阵,其残留的符文竟然也开始同步闪烁,明灭的频率……和这枚戒指发出的光芒,一模一样!”
我目光一凝,瞬间意识到了这其中蕴含的巨大可能性!
这绝非巧合!
这意味着,这枚戒指,很可能就是重新激活甚至重新定位传送阵的关键!
也许,该去看看那艘来自上清界的飞碟了。
“阿蛮,”我当机立断,“找个宽敞的地方。”
阿蛮立刻会意,毫不犹豫地祭出了他腰间的土黄色葫芦——
“嗖”的一下!
静室内的空间微微扭曲,我、阿蛮以及小小三人的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不见!
空中,只剩下那个看似不起眼的土黄色小葫芦,滴溜溜旋转着,然后轻飘飘地、缓缓地落在了之前我品茶的那张檀木茶几之上,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葫芦内部,是自成一方、远比外界看起来广阔无边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