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然降临,煜璃推开挡在面前的巨石,缓缓爬出。她无视身上的脏污,抬头望向夜空中高悬的圆月,以及不远处那片七星连珠的星宿。
她嘴角微扯,明知这是幻境,却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终究,她还是走上了献祭璃的这条路。
煜璃平复了一下心情,低头看向手心中微弱的暗灵力。由于失去了玉佩这个灵力枢纽,再加上暗灵力需要维持她的生命,如今她体内只剩下这一小部分暗灵力。
昨日,她隐约听到龙拾他们三人的声音,知道他们在寻找自己。然而,她若不死,这一层幻境恐怕永远无法破开。
煜璃以为这幻境只是以她为中心的记忆影像投射,并无其他人的灵魂意识在内,所以行事没有太多顾忌。她并不知道,这里的所有人其实都有着自己原本的意识,只是还未清醒过来。
此时,煜璃手中凝聚出一把小巧却足以致命的匕首,藏入袖中后,她朝着主殿走去。她确定仪式就在主殿,因为她不在偏殿,所以只剩下主殿这一个可能的地点。
在煜璃缓步靠近的过程中,她看到了成片单膝跪地迎接他们心中公主的骑士们,以及中央空地上已经摆放出来的巨大阵盘。
凰原本因找不到煜璃而焦急的心情,在看到缓步走来、身上脏兮兮的煜璃时放松了下来。他顾不得必须站在台上的规矩,朝着煜璃所在的位置靠近。
然而,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因为……
“你……堕魔了?!”
他看到煜璃手心中萦绕的黑色火焰,那分明是暗灵力。她明明没有灵根,却拥有暗灵力,这让他的第一反应便是,煜璃堕魔了。
【注:在第一层设定中,暗灵力也叫魔气,不存在于人神仙三界之中。】
煜璃知道,只有打开冰棺,让璃和自己处于同一空气中,才能彻底激活献祭带来的天柱。
她没有回应凰的话,想到他为了璃挖去自己的灵根并抽取全部神力,她便感到心如死灰。
或许,即使是真正的凰,也会为自己的亲妹妹做到这一步吧……
压下心头翻涌的酸涩,煜璃的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苦笑。她手心一翻,一个黑色灵力球打了过去,堪堪擦过凰的衣角,重重打在台上正中央的冰棺上。
咔……
只听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原本因煜璃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在献祭仪式上而惊骇的众人,同时变了脸色。
“废物!你在做什么!你怎么敢的!”
“疯子!你竟然敢对公主动手!”
“蠢货!找死!”
……
此起彼伏的咒骂声伴随着众人猛然起身、手握武器朝煜璃刺来的动作。凰奋力挣扎着献祭阵法对他的束缚,朝煜璃方向飞身而来的同时,一道神力打过去,以煜璃为中心,周围刺来的一众长矛尖端被瞬间震散。
他没想到自己的手下竟然会这样辱骂煜璃!他双手抱住煜璃的肩膀,将她护在怀中。这一抱,他才惊觉,半月不见,她竟然如此瘦弱,原本有些肉的肩膀也只剩下了皮包骨。
“璃儿,别听他们的话,我……”
没等凰说完后半句,只见煜璃表情淡漠地缓缓抬头。凰心头一颤,下意识抬头,看到天空仿佛裂开了一道口子,从天际落下两道如同金色绳索般的光柱,将他和煜璃以及对面不远处的女孩尸身同时笼罩。
“嗡……”
天际金光大盛,三人的身形不受控制地被吸引至半空中。凰紧紧抱着怀中瘦弱的身躯,听到脚下众人的欢呼雀跃声,再看到煜璃依旧平静如水的眼眸,没由来地心中发慌。
“璃儿,这个阵法完成过后,你就可以自由了,我不会再管着你了。”
凰以为是自己没有守着她,让她对自己冷淡了。他低头拉起她的手,仔细叮嘱着,满满的不舍,却不知道,眼前人计划了一个与他背道而驰的方案。
“是吗?没有灵根和丹田被废的我……该如何活着呢?”
煜璃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不知道爹爹那边怎么样了,还有两层魇境呢。既然自己死去才能破阵,那她为什么要耗着?
只是她有一点不明白,那就是凰真的会处心积虑到那种地步吗?也可能是她的执念就是想证明自己在他心中是否存在一席之地吧。
说到丹田和灵根,被抓着肩头的煜璃明显感觉到肩头手臂的僵硬。煜璃突然笑了,微微歪头,看着眼前人,眼泪却不自觉地滑落,顺着眼角滴落在凰抓着她的手上,烫得凰心头一颤。
“璃儿,我……对不起,但是我已经寻到重塑你灵根的办法了!只要过了今晚!一切都能恢复原样!”
凰焦急地说着,好似生怕煜璃会误会他一样。煜璃被压制着双臂,但她的小臂可以动,微微抬起一些,虚空触碰那张脸。
“好。”
话音刚落,在凰松了一口气、以为她信任自己的同时,泛着黑色气息的匕首在他眼前一晃而过。只听一声刺穿皮肉的声音响起,凰放松的表情猛然凝滞。
煜璃原本脏污不堪的衣裙配合着她被吹散的发丝,在漫天狂风中飞舞。黑色匕首刺入她的胸腔,无数血珠好似受到指引一般,没有四处飞溅,而是炸开血花之后凝聚出一条血珠轨迹,疯狂朝着对面那个闭着眼眸、长相和煜璃很相似的女孩飞去,快速包裹着她的周身。
“不!璃儿!不是这样的!璃儿!”
凰这才明白过来,煜璃那个眼神不是生气他没守着她,也不是恨他抽取了她的灵根!而是一种对死亡的淡漠,或者是,对他的心寒。
凰伸出手臂要拉住煜璃握着匕首还在竭力下压的手腕,可他的身形被吸力拉开,飞速倒退。凰只能拉住她一片衣角,眼神中满是乞求。
“不要,璃儿,求求你……”
煜璃看着凰发红的眼睛,也许是他就是凰,也许是对未来的他说的。煜璃发白的唇瓣微动,只剩下一句“这是我欠她的。”
“啊!”
情绪起伏太大,凰抬手捂住发疼的脑袋,口中发出痛苦的声音。下一刻,他恢复清醒,猛然抬起头,周身神力暴涨,想要将不远处的煜璃带回来。
“璃儿!”
由于凰的能量太强,直接被天柱弹开。飞速倒退的视线中,只剩下漫天飞舞的血花还有她慢慢分解消散的身形。
“璃儿……”
而地下冲上来一个墨色身影,正是龙拾。煜璃的身体由脚部开始往上消散,在龙拾飞身而来的时候,她的身形消散得只剩下一小半容颜,还有她一直覆在胸口位置的致命伤。龙拾心头钝痛。
若是他能一早就发现,她把玉佩偷偷还了回来,他不会送她回来的!她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可是下一秒,看到她手中拿着的竟然是自己的灵力凝聚出来的匕首,顿时心头一痛,一口血喷了出来。
紧随而来的拾昊和拾忆看到天空的景象时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尤其是拾忆,在得知煜璃没多少时间之后便一直想办法给她续命,没想到……
龙拾的鲜血在空中飘散,与煜璃逐渐消散的身形交织在一起,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悲痛与不舍。他伸出手,试图抓住那最后一丝残影,但终究只是徒劳。
“璃儿!”龙拾撕心裂肺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无助。他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无法接受煜璃就这样离他而去。
夜空中,圆月高悬,七星连珠。这场关于献祭与灵魂重聚的悲剧终于落下了帷幕,而一个新的故事,正在悄然展开。
失去主人公的枢纽联系,第一层魇境如冰雪遇骄阳般迅速消融。凰和龙拾、拾昊、拾忆的意识被排除离开八门生死阵第一层魇境,但由于阵法没有彻底解开,他们的意识还在沉睡中,等待下一次试炼考验。
在无人看到的角落,凰的眼角滑落一滴极难察觉的泪珠,泪珠很快没入鬓角,消失不见。
龙拾的脸色也很难看,显然他们记忆深处是有这些记忆片段的,只不过到底记得多少,无人知晓。
而此时,身处八门生死阵中的煜清,身形一顿,下意识回头,便感觉到铺天盖地的疲惫感袭来,令他无法克制地闭上双眼,缓缓倒下。
周围的一切开始出现扭曲,他的意识陷入沉睡,周围却升起一道紫金色的雷电屏障,显然是小鸢所为。
——————第二层魇境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