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人?”
苏婉晴身体猛地一晃,那双已哭得红肿不堪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睁大,瞳孔里最后一点微光彻底碎裂。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只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呼吸,随即,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妈——!”明嫣魂飞魄散,嘶哑着尖叫出声,下意识伸手去捞,却因为连番打击手脚发软,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倒下。
一双有力的手臂更快地伸了过来,稳稳地托住了苏婉晴下坠的身体。
傅修沉眉头紧锁,打横将失去意识的苏婉晴抱起,沉声对旁边的医生道:“快!看看她!”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护士冲过来,掐人中,测血压。
明嫣死死抱着母亲软倒的身体,看着医生护士将人安置到移动病床上,推向隔壁病房。
傅修沉揽着她的肩,声音低哑,“去看看伯母吧,这里我看着。”
明嫣茫然地转头,看向抢救室。
门还开着,隐约能看到里面忙碌的医护人员,和床上那个被各种管线包围的毫无生气的轮廓。
那是她父亲。
昨天还笑着给她夹菜,意气风发地说要再创辉煌的父亲。
今天却躺在这里,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
喉咙里涌上腥甜,她强行咽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
“……好。”她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
苏婉晴是急火攻心,加上连日忧惧,体力透支导致的昏厥。
用了药,睡一觉便能缓过来。
明嫣守在病床边,看着母亲即使在睡梦中依旧紧蹙的眉头,心头像被无数细针反复穿刺。
窗外天色由浓墨转为灰白,晨曦微露。
她累极了,身心俱疲。
不知何时,趴在床边,昏沉地睡去。
睡得并不安稳。
梦里光怪陆离。
一会儿是父亲从高楼坠落,身影不断放大;
一会儿是傅修沉转身离开,背影决绝;
一会儿又是母亲凄厉的哭声……
她在梦里挣扎,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直到——
“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持续不断地震动起来,硬生生将她从混沌的梦魇中拽出。
明嫣猛地惊醒,心脏狂跳。
额角抵着冰凉的床沿,留下一片红痕。
她茫然四顾,花了数秒才反应过来身在何处。
母亲还在沉睡,呼吸平稳了些。
窗外天已大亮。
手机还在震。
她下意识摸出手机,屏幕亮着刺眼的光。
是一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指尖划过屏幕,解锁。
只有一行字,映入眼帘——
【我知道坠楼真相。】
……
明嫣盯着那行字,指尖瞬间冰凉。
她几乎是立刻回拨了过去,心脏在胸腔里擂鼓,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压低了声音,对着话筒那头厉声问道:“你是谁?!”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久到明嫣甚至以为是个恶作剧。
而就在她想要挂断电话的时候,男人却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明小姐,我是陈放。”
陈放?
明嫣的呼吸窒了一瞬,大脑有片刻的空白,随即,一个模糊的身影才艰难地从记忆深处浮起——
大哥明燃的好友,之前她爸妈似乎……还曾试图撮合过她和陈放?
后来……
后来发生了什么?
她只隐约记得,那次聚餐后,陈放被人打得极惨,鼻青脸肿,断了好几根肋骨,在医院躺了许久。
大哥那时怀疑过傅修沉,而且事后还带她去探望过……
她当时懵懂,只觉得奇怪,追问过,却被大哥三言两语含糊带过。
再后来,这个人就渐渐淡出了她的生活,她也再未听大哥提起。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的片段,此刻因为这通电话,骤然变得清晰而尖锐。
可是……
陈放怎么会知道她爸爸坠楼的真相?
而且还挑这种时候联系她?
无数个疑问如同沸腾的气泡,在她混乱的脑海里翻滚。
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疼痛让她勉强维持着镇定,“你说你知道我爸爸坠楼的真相?”
“是。”陈放回答得干脆利落。
“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你不用管。”陈放的声音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狠戾,“信不信由你。但我告诉你,你父亲明庭峰,根本不是自己跳楼自杀的——他是被人从顶楼推下去的!”
“轰——!”
明嫣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天灵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冻结。
被人……推下去的?!
明嫣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四肢百骸都泛起冰冷的麻意。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她之前就有过怀疑,却没想到自己的这个猜测被如此直白的证实,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一阵发黑,几乎有些站不稳。
她猛地扶住冰冷的墙壁,指甲几乎要抠进墙皮里,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愤怒而颤抖:“是谁?!是谁推的他?!”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能听到陈放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几秒钟后,那个名字,如同淬了毒的冰锥,从陈放的齿缝间,一字一顿地挤了出来:
“是、傅、修、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变得无比浓烈,刺鼻得让人作呕。
明嫣握着手机,僵在原地,耳边只剩下陈放那句话反复回荡。
傅修沉……
推她父亲下楼的人……是傅修沉?
怎么可能?!
荒谬!
这太荒谬了!
明嫣握着手机的指节瞬间绷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你胡说!”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陈放,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电话那头的陈放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
“胡说?明嫣,你以为我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联系你?因为我闲得无聊,想看你们明家笑话?”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你知不知道我当年为什么被人打得半死,在医院躺了三个月?!肋骨断了四根,脾脏破裂,差点就没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