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星系联合科研中心外围，一条银白色的“星桥”从主建筑延伸出去，一直通向悬浮在轨道上的暗域文明旗舰——“幽渊号”。
此刻，星桥的透明通道外，是深邃的宇宙和缓缓旋转的蓝色地球。通道内，林远舟、苏晚晴、陈宇正快步走向幽渊号的对接舱口。
“卡隆这次把话说得很满。”陈宇一边走，一边点开腕上的战术终端，“说什么‘只要空间迷宫能困住噬能舰队，暗域舰队就能在扭曲空间里把他们全留下’。”
苏晚晴微微皱眉：“他有自信是好事，但扭曲空间环境太复杂，我们现在对噬能舰队的战术数据还很有限，这种自信要是没技术支撑，就是隐患。”
林远舟看了她一眼：“所以我们不是来当观众的。”他抬手，露出掌心的黑石，“这次特训，我们要验证两件事——第一，暗域舰队在强扭曲空间下的战术协同能力；第二，我们的跨文明通讯体系，到底能不能撑住这种强度的战场环境。”
陈宇哼了一声：“说白了，就是看卡隆是不是吹牛，顺便给我们的通讯系统做极限压力测试。”
星桥尽头，幽渊号的对接舱门缓缓打开，一股带着金属与暗物质特有的冷冽气息扑面而来。卡隆已经站在舱内等他们，他身披暗金色战甲，额前的能量纹路此刻处于低亮状态，却仍像有暗火在皮下流淌。
“林，苏，陈。”卡隆大步迎上来，笑声爽朗，“欢迎来到幽渊号。今天，你们会看到暗域文明真正的战斗方式。”
“我们也会看到，你们的战术在扭曲空间里会不会变成一团乱麻。”陈宇毫不客气地回敬了一句。
卡隆愣了一下，随即仰头大笑：“地球人的幽默感，总是这么……直接。很好，我喜欢。只有直面问题的文明，才有资格站在战场上。”
他转身，抬手一挥，一道立体星图在众人面前展开。
“这里，是我们选定的训练区域。”卡隆指向一片标注为“空间扰动区-7”的星域，“距离原始能量源约0.8光年，是空间迷宫外围的一条‘褶皱带’。我们用场力人为增强了这里的空间曲率波动，模拟噬能舰队突破第一层迷宫后，可能遇到的战场环境。”
苏晚晴盯着星图上不断闪烁的曲率矢量线：“空间曲率的变化幅度多大？”
“平均曲率波动在±0.3标准曲率单位之间，局部可以达到±0.7。”卡隆的声音沉了下来，“对普通文明来说，这已经接近‘不可航行区’。但对暗域舰队——这是我们的猎场。”
林远舟点点头：“张祥前统一场论认为，空间本身是物质的本源，所有能量和物质都是空间状态的不同表现。扭曲空间并不是‘障碍’，而是可以被利用的战场要素。”
卡隆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说得比我们的战训教官还专业。”
“所以你们的战术，是基于对空间结构的主动利用，而不是被动适应？”苏晚晴问。
“当然。”卡隆抬手，星图中的暗域舰队图标开始移动，“我们的战舰搭载了‘曲率翼’——可以通过调整自身场力，在扭曲空间中‘顺流’或‘逆流’。顺流时，我们的速度可以超出常规航行极限数倍；逆流时，我们可以像在急流中突然刹车，让敌人冲到我们前面去。”
陈宇眯起眼：“听上去很美好，但前提是——你们的舰队彼此之间，要知道对方在干什么。”
卡隆看向他，笑容收敛了几分：“这就是你们来的意义。”
众人来到幽渊号的主指挥厅。与地球战舰或伊瑟尔星的流线型舰桥不同，幽渊号的指挥厅更像一座嵌在舰体内部的黑色水晶宫——四周是可以任意切换成战术界面或外部实景的“黑曜石屏幕”，中央是一座多层环形指挥台，数十名暗域军官正在紧张地调试参数。
“今天的特训，将分为三个阶段。”卡隆走上最高一层指挥席，抬手在空中一划，“第一阶段，基础协同——在中等扭曲环境下，完成标准编队战术动作；第二阶段，高强度干扰——我们会加入模拟噬能干扰信号，测试通讯与导航稳定性；第三阶段，综合对抗——暗域舰队分为红蓝两方，在强扭曲空间中进行模拟对抗，蓝方将使用部分噬能战术数据。”
他看向林远舟：“林，你和苏将作为联合观察组成员，可以在任何阶段介入，提出修改建议。陈，你负责对接你们的通讯团队，实时监控整个训练过程中的信息延迟和丢包率。”
“没问题。”陈宇已经打开了自己的终端，“我们在联合科研中心那边布置了三个备用通讯中枢，今天要看看，它们到底会不会被你们这群‘空间疯子’玩崩。”
卡隆不以为意：“那就让事实说话。”
他转身，面向全体舰桥人员，声音瞬间变得冷硬：“各单位注意，进入一级战训状态。幽渊号将作为蓝方旗舰，红方由‘夜嚎’、‘裂空’、‘隐爪’三支分舰队组成。目标——在空间扰动区-7，完成对蓝方的模拟围歼。”
“战训开始！”
……
幽渊号舰体外，数十艘暗域战舰如同被唤醒的黑色利刃，从停泊轨道滑出，成楔形编队冲向预定训练区域。
空间扰动区-7，看上去与普通深空并无明显不同，只是星光似乎被轻轻拉长，远处的星云轮廓有轻微的扭曲。但在战术界面上，这里的空间曲率线像被狂风吹乱的纱线，纠缠、旋转、突然折断又重新连接。
“第一阶段，中等扭曲环境。”卡隆的声音在指挥厅中回荡，“红方舰队，按预定方案，从三个不同方向对蓝方实施模拟突击。蓝方舰队，保持防御编队，重点测试协同与反应速度。”
林远舟站在指挥席旁，目光紧盯着战术界面。
“你们的通讯协议，是基于量子纠缠中继，对吗？”他问。
“没错。”负责通讯的暗域军官——一位名叫塔洛斯的瘦高男子，头也不回地答道，“我们在训练区域周围布置了十八个量子中继节点，理论上可以保证跨舰队通讯延迟在1毫秒以内。”
“理论上。”陈宇轻声重复了一遍。
“注意，前方曲率波动增强。”导航军官报告，“曲率矢量由0.2增至0.4。”
战术界面上，代表红方舰队的红色光点开始加速，从三个方向包抄而来。蓝方舰队则迅速调整阵型，形成多层防御环。
“红一，红二分队，准备执行‘折叠侧翼’战术。”红方指挥舰“夜嚎”号的舰长在公共频道中喊道，“目标：从曲率褶皱处切入，绕到蓝方侧后方。”
“蓝方注意，左侧曲率梯度异常。”苏晚晴突然开口，她的手指在终端上飞快滑动，“那里会形成一个短暂的‘加速通道’，红方很可能从那里突破。”
卡隆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蓝三、蓝四分队，向左侧收缩，增强防御密度。”
然而，就在蓝三、蓝四分队开始调整阵型的时候，战术界面上出现了短暂的“卡顿”——红方舰队的光点在一瞬间出现了位置跳跃，而蓝方分队的指令执行时间，比预期晚了约0.3秒。
“通讯延迟出现了。”陈宇的声音立刻响起，“刚刚那一轮指令下发，延迟达到了320毫秒。”
塔洛斯皱眉：“这不可能。量子纠缠是瞬时的，曲率变化不会影响纠缠本身。”
“但你们的信号要从舰上的物理设备发出，经过空间场力干扰，再被接收端解码。”苏晚晴冷静地说，“张祥前统一场论指出，任何物理过程都要在具体的空间状态中进行。当空间曲率剧烈变化时，你们的信号载体——无论是电磁波还是特制场脉冲——都会受到空间几何的影响。”
她抬手，调出一组数据：“看这里——在曲率由0.2跃升至0.4的那0.1秒内，你们通讯模块的纠错算法触发了三次重传。表面上看，是你们的设备在‘纠错’，本质上，是空间状态变化导致了信号传播路径的变形，使得部分信息丢失。”
卡隆的眉头皱了起来：“也就是说，在扭曲空间里，我们的量子通讯优势被削弱了？”
“不是被削弱。”林远舟摇头，“而是你们目前的通讯架构，没有充分考虑空间本身的状态。你们把空间当成‘背景’，而不是‘参与者’。”
陈宇哼了一声：“在地球上，我们早就习惯把空间当背景板了。直到混元场论出来，才有人告诉我们——原来空间才是真正的主角。”
第一阶段训练在略带尴尬的氛围中结束。红方舰队成功在蓝方侧翼撕开了一个口子，虽然只是模拟对抗，但如果换成真正的噬能舰队，这0.3秒的延迟，足够让至少三艘蓝方战舰失去防护优势。
“记录所有延迟数据。”苏晚晴对陈宇说，“包括发生延迟时的曲率变化曲线。”
“已经在做了。”陈宇的终端上，数据流像瀑布一样滚动，“等回去，我要把这些数据丢给通讯团队，让他们好好头疼一阵。”
卡隆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众人：“第一阶段，我们的战术协同效率，比在平直空间下降了大约17%。”
“这是你们自己测出来的？”陈宇有些惊讶。
“暗域舰队每一次训练，都会做战后复盘。”卡隆的声音低沉，“我们很清楚，扭曲空间会影响战术执行。但我们之前认为，这是‘可以接受的代价’。”
他看向林远舟：“现在，你怎么看？”
林远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身，走到一面黑曜石屏幕前。屏幕上，是刚才训练区域的空间曲率演化图，像一片不断翻涌的黑色海面。
“张祥前统一场论认为，空间是连续的整体，局部的曲率变化不是孤立的，而是与更大尺度的空间结构相关联。”他缓缓开口，“你们现在的通讯方式，是在一个个‘点’之间建立联系——舰对舰、舰对中继节点。但在扭曲空间里，这些点本身就在不断‘漂移’。”
他抬手，在空中画出一条线：“如果我们换一个思路，不再把通讯看成‘点到点’的传输，而是把整个战场空间当成一个连续的场，在这个场中构建一个‘通讯场’——让信息不是从A传到b，而是在空间本身的状态变化中被‘编码’和‘读取’呢？”
苏晚晴眼睛一亮：“你是说，用场本身作为信息载体？”
“空间的每一个状态，都对应一组特定的场量。”林远舟点头，“如果我们能构建一种与空间状态强耦合的场波动，那么无论局部曲率如何变化，只要空间整体连续，信息就能被‘同步’到整个场中。”
陈宇抓了抓头：“听上去很高级，但具体怎么实现？我们现在的量子通讯，已经是人类技术的天花板了。”
“你们的量子通讯，是利用量子态的相关性。”苏晚晴接口，“但你们假设，承载这些量子态的物理系统——比如光子——在传播过程中所处的空间是‘平直’的。一旦空间本身弯曲，光子的传播路径改变，你们的编码和解码就会出现偏差，纠错算法就会启动，延迟就上来了。”
她看向林远舟：“你是想，把信息直接编码进空间的场结构里？”
“对。”林远舟的目光变得坚定，“根据统一场论，空间中任意一点的场量，都可以用一组统一的场方程来描述。如果我们能构造一种特殊的场波动，使得它的某些参数（比如振幅、频率、相位）与我们要传递的信息一一对应，那么只要接收端能够实时解算当地的场方程，就能还原信息。”
陈宇瞪大了眼睛：“这不就是——把整个战场空间，变成一个巨大的‘天然通讯介质’？”
“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的。”林远舟点头，“我把它叫做——场力量子通讯。”
卡隆静静地听着，忽然笑了：“林，你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提出一个听上去几乎不可能，但又让人无法拒绝的想法。”
“想法不算什么。”林远舟摇头，“关键是——能不能在这次特训结束前，做出一个可验证的原型。”
苏晚晴看了一眼战术界面上的时间：“第二阶段和第三阶段加起来，大概还有四个标准时。”
陈宇苦笑：“四个小时，要从理论到原型，还要适配暗域舰队的硬件……你们这是把我们当‘星溯者’用了。”
卡隆却很认真：“如果真能实现你说的那种通讯方式，暗域舰队的战术协同效率，至少可以提升三成以上。”
“不只是暗域舰队。”苏晚晴补充，“地球舰队、星穹舰队、光影文明的战舰——只要接入同一个场力量子通讯体系，跨文明联军的整体协同效率都会被拉到一个新的高度。”
她转头看向林远舟：“你有具体的数学框架吗？”
林远舟抬手，掌心的黑石微微亮起。他在空中一挥，一组复杂的场方程和空间曲率张量表达式出现在黑曜石屏幕上。
“这是基于张祥前统一场论推导出的‘空间场通讯方程’。”他说，“核心思路是——选取一个与空间整体状态耦合较弱的场模式，作为信息载体。这样，即使局部曲率剧烈变化，只要整体空间连续，这种模式就不会被轻易破坏。”
苏晚晴盯着那组方程，眼睛越看越亮：“你已经把关键项都写出来了。”
“剩下的，就是工程实现。”林远舟看向陈宇，“你们的通讯团队，能不能在四个小时内，基于这个框架，做一个简化版的‘场力量子通讯器’原型？”
陈宇沉默了几秒，突然咧嘴一笑：“不能也得能。毕竟，这可是能让我们在战场上少死很多人的东西。”
他抬手，接通了与联合科研中心通讯实验室的量子频道。
“老周，是我。”陈宇的声音在频道中响起，“准备好熬夜了吗？我们有一个新玩具要你们四个小时内拼出来。”
……
第二阶段训练开始。
这一次，卡隆下令，在训练区域内加入了模拟的“噬能干扰波”——一种强随机特性的场扰动，专门用来干扰常规通讯和传感器。
“干扰强度设定为实战预期值的70%。”卡隆说，“我们要看看，在接近真实战场环境下，我们的通讯会崩坏到什么程度。”
战术界面上，红方舰队再次发起进攻。这一次，他们的动作更加迅猛，利用空间褶皱进行多方位穿插。蓝方舰队则尝试维持防御阵型，但很快，问题就暴露出来。
“蓝三分队，报告位置！”蓝方战术官在频道中喊道。
“蓝三收到……我们的位置……坐标出现偏差……”频道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回应，“空间曲率突变，导航系统……正在重新校准……”
“通讯延迟正在飙升。”陈宇的终端上，延迟曲线像坐了火箭一样往上窜，“平均延迟已经超过800毫秒，部分舰只出现数据包丢失。”
“这在真正的战斗中，就是致命的。”苏晚晴低声说。
林远舟看着屏幕上的混乱——蓝方舰队的阵型开始出现明显的缝隙，红方舰队抓住机会，从一处曲率褶皱中突然“闪现”到蓝方侧翼，模拟武器锁定了多艘蓝方战舰。
“暂停训练。”卡隆突然开口。
训练区域的模拟画面瞬间定格。
指挥厅内一片沉默。
“这就是我们现在的真实水平。”卡隆的声音低沉，“在没有噬能舰队干扰的情况下，我们可以发挥出约80%的战斗力；在中等干扰下，这个数字会掉到50%，甚至更低。”
他看向林远舟：“如果你的场力量子通讯真能实现，我们的战斗力可以被拉回到——甚至超过——在平直空间中的水平。”
“前提是，我们能把原型做出来。”苏晚晴说，“而且，还要在你们的战舰上进行临时适配。”
“幽渊号的主通讯阵列，可以被改造为试验平台。”卡隆果断地说，“塔洛斯，你负责配合地球团队，提供所有硬件接口数据。”
“明白。”塔洛斯点头。
此时，联合科研中心通讯实验室的频道中，传来了周教授略带疲惫却兴奋的声音。
“陈，你们要的东西，我们做出来一个简化版原型。”周教授说，“基于林提出的空间场通讯方程，我们用现有量子通讯模块，加了一层‘场量编码层’。简单说，就是不再只依赖光子的量子态，而是把信息同时编码在场波动的几个特征参数里。”
“效果如何？”苏晚晴立刻问。
“在我们这边的模拟环境里，对空间曲率波动的容忍度，比现有系统提升了大约三倍。”周教授回答，“但这只是在模拟环境。真正的扭曲空间，我们还没测试过。”
“那就现在测试。”林远舟说，“把原型的控制程序和场方程参数，通过量子频道发给我们。幽渊号的主通讯阵列，将作为第一个试验终端。”
“收到。”周教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祝你们好运。”
几分钟后，幽渊号的主通讯阵列开始进行在线升级。
“场力量子通讯器原型——代号‘灵犀’，正在载入。”塔洛斯报告，“硬件接口匹配度92%，软件兼容性87%，需要对部分驱动模块进行实时编译。”
“允许。”卡隆毫不犹豫。
“灵犀”的核心程序开始在幽渊号的主计算集群中运行。林远舟掌心的黑石微微震动，似乎与舰上的场发生器产生了某种共振。
“空间场采样完成。”苏晚晴的终端上，出现了一个不断更新的场量矩阵，“我们正在用灵犀，对训练区域的空间场进行实时建模。”
“灵犀会根据统一场论的场方程，对局部空间状态进行预测。”林远舟解释，“这样，即使曲率突然变化，接收端也可以基于预测，提前修正可能的偏差。”
“相当于，给通讯系统装上了一个‘空间大脑’。”陈宇总结。
“第二阶段，重新开始。”卡隆下令，“这一次，启用灵犀原型，只在幽渊号与蓝一分队之间建立场力量子通讯链路，其他舰只仍使用原有系统，作为对照。”
训练区域的模拟画面再次启动。
这一次，蓝方舰队的阵型明显比刚才稳定了许多。特别是幽渊号与蓝一分队之间的指令传达，几乎没有任何延迟。
“蓝一，执行‘逆流刹车’，抢占制高点！”幽渊号战术官下令。
“蓝一收到！”几乎在同一瞬间，蓝一分队的战舰就在战术界面上做出了相应动作，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抓住，在扭曲空间中骤然减速，让试图从后方包抄的红方舰队扑了个空。
“延迟呢？”林远舟问。
“幽渊号与蓝一之间的指令延迟，稳定在10毫秒以内。”陈宇的眼睛亮了，“而使用传统量子通讯的舰只，延迟仍在500毫秒上下浮动。”
“这就是空间连续的力量。”苏晚晴低声说，“我们不再把每一艘战舰当成孤立的点，而是把它们都嵌进同一个空间场里。”
第二阶段结束时，蓝方舰队的战术协同效率，比第一阶段提升了约23%。
“这还只是灵犀的简化原型，而且只在幽渊号和蓝一之间使用。”陈宇兴奋地说，“如果我们把所有舰只都接入这个体系——”
“那我们就真正拥有了在扭曲空间中作战的资格。”卡隆接上了他的话。
他看向林远舟，郑重地伸出手：“林，暗域文明欠你们一个大人情。”
林远舟握住他的手：“我们不是在帮你们，卡隆。我们是在帮所有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文明。”
……
第三阶段，综合对抗。
这一次，红方舰队将完全按照“噬能舰队战术模型”行动——高速穿插、多点突袭、利用强干扰波瘫痪对方通讯。蓝方舰队则全部接入灵犀通讯体系的试验版，虽然仍有不少模块处于临时适配状态，但已经可以进行全舰队协同。
“这一次，我们不再保留。”卡隆的声音在指挥厅中回荡，“红方，你们的任务，是在三十分钟内，模拟摧毁蓝方至少30%的战力。蓝方，你们的任务，是在同样时间内，守住防线，并尝试反包围红方。”
“战训开始！”
训练区域内，空间扰动骤然增强。曲率矢量线像被狂风撕扯的彩带，疯狂扭动。模拟的噬能干扰波在空间中回荡，制造出大片“通讯阴影区”。
“灵犀系统，全舰队接入。”苏晚晴下令，“开始建立战场空间场模型。”
幽渊号的主计算集群开始全力运转。灵犀系统根据统一场论的场方程，对整个训练区域的空间状态进行实时解算与预测。很快，一幅动态的“空间场地图”出现在战术界面上——不同颜色代表不同的曲率强度和变化趋势，红色区域代表曲率变化最剧烈、干扰最强的区域，蓝色区域则相对稳定。
“蓝方各舰注意。”卡隆的声音通过灵犀频道传出，几乎没有任何延迟，“根据空间场地图，自行选择航行路径。原则——尽量利用曲率顺流区加速，避开红色高扰动区。”
“蓝三收到。”
“蓝五收到。”
“蓝七收到。”
频道中，回应整齐划一，没有任何卡顿。
“延迟稳定在15毫秒以内。”陈宇激动地说，“丢包率几乎为零。”
红方舰队则按照噬能战术，开始在高扰动区边缘进行隐蔽机动。他们试图利用曲率突变，突然出现在蓝方侧翼，发动致命一击。
“红一、红二分队，进入预定曲率褶皱区。”红方战术官在频道中下令，“准备执行‘空间折叠突击’。”
然而，这一次，蓝方舰队不再像之前那样被动。
“空间场地图显示，你们左前方的曲率正在形成一个‘折叠节点’。”苏晚晴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蓝方公共频道中，“红方很可能从那里出现。”
“蓝二、蓝六分队，提前抢占拦截位置。”卡隆立刻下令，“不要进入高扰动区中心，保持在边缘，利用逆流刹车，准备‘迎头痛击’。”
战术界面上，蓝二、蓝六分队的战舰迅速调整航向，悄然潜伏在曲率褶皱区边缘。几秒钟后，红方舰队果然从折叠节点中“闪现”出来，却发现自己正迎面撞上蓝方的交叉火力网。
“模拟武器锁定红一、红二分队多艘战舰。”战术官报告，“红方舰队阵型被打乱。”
“漂亮。”陈宇忍不住低声喝彩。
“这只是开始。”卡隆的眼中闪烁着战意，“蓝一、蓝三分队，沿顺流区迂回，从后方包抄红方主力。”
“收到。”
“收到。”
蓝方舰队像一支真正的猎手，在扭曲空间中灵活穿梭。灵犀系统实时更新空间场地图，所有舰只共享同一份战场态势感知。红方舰队虽然也在奋力调整战术，但在通讯与态势感知上，已经明显落于下风。
“红方通讯延迟正在上升。”陈宇报告，“他们的量子中继节点，在强干扰区边缘开始失效。”
“这就是没有场力量子通讯的后果。”苏晚晴说。
三十分钟后，训练结束。
战术统计数据出现在屏幕上——蓝方损失战力约12%，红方损失战力约41%。
指挥厅内，短暂的沉默之后，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这才是暗域舰队应该有的样子。”卡隆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声音中带着压抑已久的畅快，“在扭曲空间中，我们不是被环境折磨的猎物，而是利用环境的猎人。”
“更重要的是——”陈宇看向林远舟和苏晚晴，“在这次特训中，灵犀系统把暗域舰队的战术协同效率，整体提升了约40%。”
“从平均延迟800毫秒，降到15毫秒。”苏晚晴补充，“在强扭曲和强干扰环境下，这个提升意味着——我们的舰队，不会再因为‘慢半拍’而送命。”
卡隆走到林远舟面前，郑重地行了一个暗域文明的军礼：“林，苏，陈。暗域舰队欠你们一个巨大的人情。”
“人情就免了。”林远舟摇头，“我们更希望，这份技术，能让更多文明在战场上活下来。”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有一件事，我必须提醒你。”
“你说。”卡隆看着他。
“场力量子通讯，本质上是对空间场的深度利用。”林远舟的目光变得严肃，“张祥前统一场论告诉我们，空间不是无限可透支的资源。我们越是频繁地在大范围尺度上扰动空间，就越要警惕——会不会引发更大尺度的空间失衡。”
苏晚晴点头：“这也是我们接下来要重点研究的方向。灵犀目前只在局部战场范围内使用，我们需要评估它对整体空间稳定性的长期影响。”
卡隆沉默了几秒，缓缓点头：“暗域文明曾经因为滥用空间技术，付出过惨痛代价。我不会让同样的错误，在泛星系联盟重演。”
他转身，对全体暗域军官下令：“从今天起，暗域舰队所有涉及空间扰动的战术行动，都必须经过联合科研中心的空间效应评估。任何未经评估的高强度空间操作，一律禁止。”
“是！”众军官齐声回应。
陈宇看着这一幕，低声对苏晚晴说：“你发现没有，卡隆变了。”
“他一直是个战士。”苏晚晴说，“但现在，他开始学会做一个负责任的文明领袖。”
林远舟却把目光投向了战术界面上的空间场地图。
“今天，我们验证了场力量子通讯的可行性。”他说，“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下一步呢？”陈宇问。
“下一步，我们要把灵犀，从一个‘战术级通讯工具’，升级为‘战略级指挥中枢’。”林远舟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难以忽视的力量，“不仅要让舰队之间可以实时协同，还要让不同文明的指挥体系，在同一个空间场框架下，实现真正的‘思维共振’。”
苏晚晴眼睛一亮：“就像星溯者的思维共振，但基于统一场论，由我们自己构建。”
“对。”林远舟点头，“只有当不同文明的战略决策，可以在同一时间尺度上相互感知、相互调整，我们才有可能在与噬能文明的战争中，真正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卡隆的拳头轻轻握起：“那就让我们一起，把这件事做好。”
……
训练结束后，幽渊号返回联合科研中心的停泊轨道。
在离开舰桥前，陈宇突然叫住了林远舟。
“林。”他犹豫了一下，“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在把人类，往一个……越来越‘不像原来的人类’的方向推？”
林远舟看着他：“你指什么？”
“我们在改造空间，改造能量，改造通讯方式。”陈宇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再过不久，我们可能还要改造人类自己——意识上传、身体重构、与其他文明的基因融合……”
他苦笑了一下：“有时候我会想，我们到底是在‘保护人类’，还是在‘替换人类’？”
苏晚晴也停下脚步，看向林远舟。
林远舟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张祥前统一场论说，空间是物质的本源，一切都是空间状态的不同表现。那么，‘人类’到底是什么？”
他看向陈宇：“是我们的身体结构？是我们的dNA？还是——我们的记忆、思维方式、价值观，以及我们彼此之间的联系？”
陈宇张了张嘴，没有立刻回答。
“文明的本质，不是保持某种固定的形态。”林远舟继续说，“而是在不断变化中，保持那些让我们之所以为‘我们’的东西——我们的好奇心，我们的同理心，我们对自我与他者的认知，我们对宇宙的敬畏与探索欲。”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陈宇的肩膀：“如果有一天，人类可以把意识上传到别的载体，可以与其他文明共享思维，只要我们还能问出‘我们是谁’这个问题，还能为别人的生死感到痛，还能为了一个更大的共同体去牺牲，那么——我们就仍然是‘人类’。”
苏晚晴轻声补充：“甚至，可能会成为比现在更‘完整’的人类。”
陈宇沉默了很久，终于笑了笑：“你们总是这样，把我绕进哲学问题里。”
“因为战争不只是技术问题。”林远舟说，“更是文明选择什么样的自己，走向未来的问题。”
他转身，朝舱门走去：“走吧。灵犀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
在联合科研中心的通讯实验室里，“场力量子通讯器”的正式研发计划被命名为“灵犀计划”。来自地球、伊瑟尔星、暗域文明、星穹文明的科学家们，开始围绕林远舟提出的场方程框架，构建一个真正跨文明的通讯体系。
而在遥远的宇宙深处，噬能文明的舰队，仍在向原始能量源的方向缓缓推进。
他们并不知道，在这片看似空无一物的星海之间，一张由光与场力编织的巨网，正在悄然收紧。
而在这张巨网的背后，是一个由不同文明共同搭建的——场力量子通讯体系的雏形。
它将在不久的将来，成为泛星系联盟对抗噬能文明的关键支柱之一。
星海启元的时代，正在这些看似枯燥的实验和训练中，一点点被奠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