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又配得上这称呼?
“属下感激二爷厚恩!”
“愿为二爷肝脑涂地,至死不渝!”
言罢,杨无悔双膝触地,直视朱彬,目光如炬。
“起身吧。”
“自今日起,你便是从龙窟府窟主。”
“地位仅次于薛进刀。”
“须常伴孤身,随时待命。”
朱涛含笑将他搀起,语气欣慰:“得你相助,孤如虎添翼。”
尘事告一段落之后,
朱涛返回摄政王府。而郑和飞鹰传来的最后一封密报,已是三日前所发——船队已抵达诸南半岛的小国境内,正与各地邦国展开商贸往来。
此行目的明确,
只为通商获利,
不必重现昔日万邦来朝的繁文缛节。
因此,行程应无大碍,
进展也颇为顺畅。
照此速度推算,
不出一月,
郑和便可返航大明。
届时,那数十艘巨船所载的茶叶、瓷器、蚕丝与字画,
都将化作满舱金银,重振国库。
这一月以来,
大明格物院已步入正轨,
十大工程全面铺开,耗资惊人。
若非背后有朱涛全力支撑,
换作他人执掌,恐怕早已难以为继。
无论是朱元璋,还是太子朱标,
对格物之学仅停留在纸面探讨,
既无深刻认知,更无实质推动。
可朱涛不同。
他深知这门学问关乎未来。
眼下,十大工程已有显着成果,
朱涛暗自估量,待平定白莲教、完成北伐之后,
这些成果便可投入实用。
当然,格物院并非只进不出。
即便耗费巨大,亦有回报。
否则,纵是朱涛财源广进,也难以持久支撑。
例如大明自主研发的水泥,
一个多月前经朱彬主导,率先用于几座要城的防御修筑后,
便迅速打开市场。
如今在世家豪族之间,竟成了抢手之物。
有人用它建宅造园,雕刻塑像尚可理解,
竟还有人拿它打造马车!
这般沉重之物,真不怕拉车的牲口活活累倒?
无论如何,
当权贵们彼此争斗、消耗气力之时,
当宗教势力悄然集结、依附白莲教蓄势待发之际,
朱涛与整个大明王朝,反倒迎来一段难得的安宁。
转眼间,又是两个月悄然流逝。
朱涛的日子过得闲适悠然,宛如商贾巨富,每日与几位王妃相伴,携手游市井,赏风物,生活惬意非常。
朝中大事自有长兄朱标操持。
即便有疏漏之处,坤宁宫里的太祖皇帝也仍精神矍铄,随时可出面定夺。
他本人除了偶尔巡视几处私产外,几乎无事缠身。
这一日,朱涛又带着众王妃,在锦衣卫与从龙窟护卫的环护下,登上了临近应天府的长兴岛。
大江奔涌,自岛屿两侧咆哮而过,水声震耳。
他坐在岸边,手中握竿垂钓。
徐妙云与青衣并肩静立,目光落在他身上,神情温柔中带着几分疑惑。
“夫君。”
“你这鱼钩上为何不挂饵?”
“莫非是在效仿姜尚,等那自愿上钩的机缘之人?”
青衣轻声发问,眼中满是不解。
“自然不是。”
朱涛微微摇头,面色微沉:“孤既非刘伯温那般能窥天机,也不似姚广孝通晓阴阳,更不像东阳先生那般谋略无双,怎知哪条鱼会自动送上门来?”
他并非故作高深,玩弄玄虚。
此举实属无奈。
“杨无悔这个呆货!”
“孤让他备好鱼具。”
“结果呢?他真就只带了根空竿来!”
话语刚落,徐妙云与青衣再也忍俊不禁,笑声如铃,接连响起。
这是她们头一回见朱涛露出这般窘态。
往日里,他总是从容不迫,举手投足皆显掌控全局的气度。
仿佛世间万物,尽在掌心翻转。
的确如此。
他曾以一策搅动天下世家,令其自乱阵脚;
又以雷霆手段瓦解各大教门根基,震慑四海。
世人皆知,摄政王朱彬不仅执掌杀伐之权,更是洞悉人心、算无遗策的国之柱石。
所谓风云变幻,不过指尖游戏。
抬手则云起,挥手则雨落。
此等气象,唯朱彬足以当之。
可如今,这位一向运筹帷幄的王爷,竟因一根鱼竿恼火不已,手持空钩,语气低沉:“早知如此,就不该把这点小事交给他。偌大一个从龙窟都能被他打理得井然有序,怎偏偏连个鱼饵都记不住!”
“二爷。”
“鱼饵到了!”
苏锦墨提着木桶快步走来,翻身下马,恭敬立于一旁。
“杨无悔人呢?”
“为何不见他亲自送来?”
朱涛目光直视苏锦墨,语气略带质问。
“他正在布置岛上防卫。”
“属下见时间紧迫,便先将鱼饵送了过来。”
苏锦墨如实回答,神色平静。
“放屁!”
朱涛冷哼一声,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接过鱼饵,重新装钩,继续垂钓。
“他分明是怕挨打,才不敢露面!”
“躲着不出,以为孤拿他没办法?”
“孤就在这等着,看他能藏到几时!”
朱涛怒火中烧,心里早已算计好要抽杨无悔几十板子才解恨。正想着,忽觉手中鱼竿猛地一坠——
这……怎么可能?
莫非真成了姜太公再世?空钩也能上货?
朱涛手腕微紧,试着往上提拉。可那头的东西沉得离谱,竟连他也眉头一皱。
不对劲。
这鱼线挂着的,到底是什么?
力道之大,几乎拖得人前倾。一股莫名的警兆在心头升起。
“什么东西?”
“哪条鱼能有这般分量?”
“孤倒要看看!”
自信未消,他霍然起身,先前对杨无悔的怒气早抛脑后。和尚跑了庙还在,眼下更让他好奇的是水底那神秘之物。
“起!”
一声低吼,鱼竿缓缓扬起,海面翻涌,一团黑影破水而出。
若非朱涛膂力惊人,寻常人根本拽不起来。
幸好鱼竿结实,鱼线坚韧,否则必断无疑。
一尊半人高的青铜佛像,湿淋淋地悬在空中,被苏锦墨稳稳握在手里。
他低头一看,不禁叹道:“竟是实心铜像,二爷神力,换作旁人,早被拖下水了。这铜像熔了,能铸多少铜钱!”
朱涛瞥了一眼,淡淡道:“原当是什么奇宝,不过一尊旧像。”
“拿回去化了,正好补库。”
他又瞧了瞧手中已弯成弓形的鱼竿,随手一扔:“换一根来,这根废了。”
徐妙云望着那铜像,眼中闪过一丝震动。实心铜铸,分量压手,够普通人家安稳过一辈子。
“碰上了就是缘分。”
“一根竿换一座财,值了。”
朱涛接过新竿,笑着看向徐妙云:“若多来几尊,郑和何必远航西洋?”
话音未落。
“哗啦——”
水面炸开数十道浪花,黑影跃出,刀光闪动!
七八名刺客破水而起,直扑从龙窟护卫。
两名领头者,剑锋直指朱涛!
“锵!”
刀鸣骤响。
朱涛与苏锦墨反应极快,从龙刀、绣春刀同时出鞘,横身挡在徐妙云与青衣之前。
二人武艺通神,单打独斗百人不足惧。
哪怕千军万马,也能杀个来回。
可如今不同。
身边有弱质女子,毫无自保之力。
刺客如潮,杀意滔天——
护住她们,一步不能退。
即便朱涛武艺超群,也无法确保两位女子万无一失。
“躲到孤身后来!”
朱涛怒吼出声,话音未落,手中长剑已然出鞘,直面敌锋!
金属相击之声接连炸响——
“锵!”
“嘭!”
“咚!”
刀光如雪,影影绰绰!
朱涛挥动从龙刀,寒芒划破空气,刹那间血花四溅!
数颗头颅腾空而起,落地有声。
但敌人群中亦不乏狡黠之徒。
有人悄然绕至后方,直扑徐妙云与青衣,刀锋凌厉!
朱涛见状,心头火起,咬牙切齿!
眼睁睁看着危险逼近,却一时难以救援!
所幸——
徐妙云虽为闺中女学之士,却出身将门之家!
纵然不以武功见长,也曾受教于徐达两年,略通兵械之道。
她迅速拾起朱涛弃于地上的鱼竿,手法虽显滞涩,却拼力格挡,硬生生拦下两名刺客的猛攻!
与此同时,朱涛与苏锦墨联手出击,配合默契如一体。
一刀横掠,又是一片倒伏!
残余刺客节节败退,阵型大乱!
二人身形一闪,左右包抄,迅疾如电!
瞬息之间,刺客尽数伏诛!
这一幕看似漫长,实则不过弹指一刹。
远处,从龙窟护卫与锦衣卫终于抵达战场,呼喝着围杀而来!
刀剑碰撞之声不绝于耳,杀气弥漫空中。
战局迅速明朗——
刺客仅余九人,被重重包围于钟楼之巅,退无可退,逃无所遁!
“属下救援来迟,请二爷降罪!”
杨无悔收刀入鞘,快步上前,单膝触地,声音沉稳。
“你已尽职。”
“回营领四十军棍。”
朱涛淡然拂袖,目光却陡然一冷——他挑开一名刺客衣襟,露出其身上刺青图纹,嘴角浮起一抹讥讽:“白莲教?”
苏锦墨瞳孔骤缩,心头震颤。
按理说,此时此刻,白莲教不该对摄政王出手。
难道他们宁愿舍弃郑和船队的巨额财货?
“呸!”
一名被困于高处的刺客猛然吐出口中血沫,嘶声厉喝:
“朱涛!你父早年也是佛门弟子!曾得佛祖护佑!今日竟敢背叛我佛!你们必遭天谴!我佛定不会饶恕尔等!”
“你供奉的是无天佛祖?”
朱涛轻笑一声,眼中并无惧意,反透出几分嘲弄:“真是荒谬。报应?佛祖?呵……”
他仰头望天,语带凛然:“大明江山自有孤王守护,何须惧怕你口中那虚妄之神?”
说罢,他冷冷抬手:“全数斩杀,不留活口。”
至于“无天佛祖”究竟为何物?
或许唯有朱涛一人知晓其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