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到甘家那破败的院子。甘老栓和王氏脸上的笑容几乎要咧到耳根,前所未有的热情洋溢,与平日里对女儿的刻薄嘴脸判若两人。
“陆同志,苏同志,快请进,快请进!”王氏抢先推开院门,指着坐北朝南、相对最完整的一间土坯房,语气谄媚得能滴出蜜来,“这就是西房,咱们家最好的屋子了!亮堂,干燥!以前……以前是留着给耀祖将来娶媳妇用的,一直没舍得让人住!”她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狠狠剜了一眼下意识想跟着往里走的甘月,示意她滚远点。
甘月停下脚步,站在院子当中,看着那间对于这个家来说堪称“豪华”的西房。原主的记忆告诉她,这房间她和大姐二姐小时候连靠近都会被骂,更别说进去了。甘耀祖倒是可以随意进出,在里面撒尿和泥都没人管。如今,为了“钓”住陆家这条看似肥硕的“大鱼”,甘家父母倒是舍得下本钱。她心里冷笑,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怯生生的模样。
甘来弟站在甘月身边,眉头微蹙地看着父母那副过于热络甚至有些卑躬屈膝的姿态,眼神里满是厌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她太了解自己的父母了,他们越是殷勤,所图必然越大。
陆明远和苏婉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和一丝了然。陆明远沉声道:“麻烦了。”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苏婉清则温和地笑了笑:“谢谢你们,有个地方住就很好了。”她的目光扫过院子,最后落在站在不远处、瘦小单薄的甘月身上,眼神柔和了些。
陆正尧没说话,他利落地和赶车的老乡一起,将骡车上的几个大木箱和行李包裹搬下来。那些箱子看起来都很沉,用料扎实,虽然没有任何华丽装饰,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农户家的东西。
甘老栓和王氏的眼睛几乎黏在了那些箱子上,尤其是王氏,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搓着手,想上前搭把手,又似乎不敢,那副贪婪的嘴脸几乎毫不掩饰。
陆正尧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侧身挡住了父母和行李,对甘老栓和王氏淡淡道:“叔叔,阿姨,东西我们自己收拾就好,不劳烦了。”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甘老栓和王氏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讪讪地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在这时,苏婉清柔声对站在院中的甘月招了招手:“小姑娘,来,进来帮阿姨看看屋子怎么收拾好不好?”
甘月眼睛一亮,立刻像只得到允许的小猫,迈着小步子,怯生生却又带着点雀跃地走了过去。经过陆正尧身边时,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混合着阳光和尘土的气息,让她莫名地感到一丝安心。
陆正尧看着这个小豆芽菜从自己身边溜过,钻进屋里,眼神微动。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瘦弱得可怜的小村姑,会有一种莫名的在意?不是男女之情,更像是一种下意识的保护欲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他甩甩头,将这荒谬的念头压下,继续专注地搬运行李。
甘月走进西房。房间确实比她和二姐住的柴房好太多,虽然依旧家徒四壁,但至少墙壁完整,屋顶不漏雨,有一张结实的土炕,一张破旧但还能用的木桌,甚至还有一个掉了漆的木头柜子。空气中没有柴房那股霉味,反而有股淡淡的泥土和阳光的味道。
苏婉清已经开始打开一个包裹,里面是干净的床单和被褥。陆明远则在检查窗户和门栓。
甘月见状,立刻小跑过去,伸出小手,想帮苏婉清铺床单。她的动作有些笨拙,但眼神很认真。
“哎,好孩子,不用你动手,阿姨自己来就行。”苏婉清连忙阻止,看着甘月那细得可怜的手腕,心里一阵酸软。
“阿姨,让我帮您吧,我……我会干活的。”甘月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真诚又懂事,“我什么活都会干,打猪草、砍柴、洗衣服……”
苏婉清的心更软了,她叹了口气,摸了摸甘月枯黄的头发:“好孩子,真是懂事得让人心疼。”她没再坚决拒绝,而是将床单的一角递给甘月,“来,帮阿姨拉着这边。”
甘月用力点头,小手紧紧抓住床单一角,配合着苏婉清的动作。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门口。
陆正尧正将一个沉重的木箱搬进来,放在墙角。他似乎感受到了甘月的视线,抬头看了她一眼。四目相对,甘月立刻像受惊的小鹿般低下头,假装专注地拉着床单。
陆正尧看着那个在母亲身边忙活的小小身影,她低着头,露出一段纤细脆弱的脖颈,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掉。他抿了抿唇,心里那种莫名的烦躁感又涌了上来。他移开目光,继续出去搬东西,但动作似乎比刚才更轻柔了些。
系统2333在甘月脑海里兴奋地播报:“好感度微弱波动!虽然没涨,但没降就是好事!月月,保持住!小可怜人设不能崩!陆正尧这种硬汉,最吃这套了!”
甘月没理会系统的聒噪。她一边笨拙地帮着苏婉清整理,一边用眼角余光观察着陆家三人。
陆明远沉默寡言,但做事一丝不苟;苏婉清温柔娴静,眼底带着挥之不去的忧郁;而陆正尧……他像一头沉默而警惕的年轻豹子,力量内敛,眼神锐利,却似乎对她这只意外闯入的“小动物”,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容忍度。
是因为灵魂碎片的吸引吗?甘月不知道。但她知道,这是一个好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