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动了动,想让她睡得更舒服些,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闷哼一声。
这细微的动静惊醒了月。她猛地睁开眼,对上朔深邃的目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开惊喜和如释重负的笑容:“朔!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疼吗?还冷吗?”她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小手下意识地想去碰他的额头试探温度,又怕弄疼他,僵在半空。
看着她慌乱又关切的样子,朔心中那股暖流更汹涌了。他抬手,轻轻握住了她悬在半空的小手,声音因受伤和初醒而有些沙哑:“我没事了……谢谢你,月。”
他的手心温热而粗糙,包裹着月微凉的手指,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密感在两人之间流淌。月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心跳加速,却没有抽回手。
就在这时,洞口传来脚步声,是那个年长的狼族战士岩,他脸上带着凝重和一丝愤怒。“少主,你醒了太好了!我们抓住那个放冷箭的混蛋了!”
朔眼神一凛,轻轻放开月的手,挣扎着想要坐起。月连忙扶住他,在他身后垫上柔软的干草。
“带进来!”朔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硬。
岩朝洞外示意,另外两个战士押着一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狼族男子走了进来。正是苍首领派来的两个“护卫”之一,名叫灰爪。他脸上带着伤,眼神闪烁,不敢直视朔。
“灰爪!”朔盯着他,目光如刀,“是谁指使你放冷箭?目标是月,还是我?”他更倾向于目标是月,因为那一箭很准,若非他推开月,月必死无疑。
灰爪梗着脖子,嘴硬道:“没人指使!是意外!我失手了……”
“失手?”岩怒喝一声,一脚踹在灰爪腿弯,迫使他跪下,“箭上淬了黑曼蛇的毒!狩猎哪有带这种毒的?分明是蓄意谋杀!说!是不是苍首领让你干的?!”
听到“苍首领”三个字,灰爪身体明显抖了一下,但还是咬牙否认:“不关首领的事!是我自己的主意!我看不惯那个兔族女人迷惑少主,坏了我们狼族的规矩!”
这个借口拙劣却恶毒,试图将矛盾引向族群偏见。
朔的心沉了下去。他其实已经猜到了答案,但亲耳听到下属如此污蔑月,还是让他怒火中烧。他强压着怒气,冷声道:“为了一个你看不惯的人,你就敢对我这个少主下毒手?灰爪,你还没这个胆子。说实话,我或许可以饶你一命。”
灰爪眼神挣扎,显然内心极度恐惧。
这时,月轻轻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灰爪,你说你看不惯我。那我问你,在部落里,我可曾做过任何对不起狼族的事情?熏肉的方法,是不是帮了大家?”
灰爪哑口无言。月的方法确实惠及了整个部落,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岩趁机厉声逼问:“说!不说的话,直接把你送给巨象族,还有你刚出生的狼崽,他还小吧。嗯?”
他瘫倒在地,涕泪横流:“我说!我说!是……是首领的命令!他让我找机会杀了那个兔女……如果……如果少主阻拦或者发现,就……就一并处理掉,做成意外身亡的样子……首领说,朔少主的威望太高了,又有兔女帮忙,不能再留了……”
尽管已有预料,但亲耳听到这冷酷的命令,朔还是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和寒意。那是他的亲叔叔!他声音颤抖,带着最后一丝不愿相信:“为什么……叔叔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可是他唯一的侄子!”
灰爪抬起头,看着朔痛苦的样子,似乎破罐子破摔了,脱口而出:“侄子?哈哈……少主,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你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十几年前那场‘意外’?”
山洞里瞬间死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岩都露出了震惊无比的神色。这是部落里最深的禁忌!
朔猛地瞪大眼睛,死死盯住灰爪,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来:“你、说、什、么?!”
灰爪豁出去了,狞笑着说:“没错!当年那头袭击你父母的‘猛兽’,就是苍首领!还有我!我们一起动的手!你那个强大的父亲,要不是被亲弟弟从背后偷袭,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还有你母亲……苍首领本来想留你当傀儡,没想到你越长越像你父亲,他害怕了!他后悔当年没连你一起杀掉!”
“轰——!”仿佛一道惊雷在朔的脑海中炸开!多年来对父母逝去的悲伤,对叔叔复杂的情感,那些隐隐的怀疑……此刻全部汇聚成滔天的怒火和彻骨的恨意!
“啊——!!!”朔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受伤孤狼般的悲怆嘶吼,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朔!”月惊呼一声,连忙扶住他,心疼得眼泪直掉。她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想给他一点支撑。
周围的狼族战士们也全都红了眼眶,愤怒地低吼起来。他们敬重的前任首领,竟然是被亲弟弟谋害的!而他们一直效忠的苍首领,竟是如此卑劣的凶手!
岩“唰”地抽出骨刀,架在灰爪的脖子上,怒吼道:“畜生!你们这些畜生!”
灰爪吓得面无人色,连连求饶。
朔在月的搀扶下,缓缓抬起头,眼睛赤红,里面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他抹去嘴角的血迹,声音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岩,看好他,他是重要的人证。”
他看向洞外,目光仿佛穿透了山林,直抵部落中心。杀父弑母之仇,不共戴天!叔叔,我们的账,该清算了!
他感受到月紧紧抓着他的手传来的温度和力量,心中的暴戾和悲痛似乎找到了一丝慰藉。他反手握住她冰凉的小手,低声对她说,也像是对自己说:“别怕,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这一次,他不再是为了部落,而是为了血仇,也为了……守护身边这个愿意与他共同面对风雨的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