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荷花池边“学术交流”初战告捷,甘月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把“偶遇”和“请教”发展成了一门精深的学问。
她不再满足于清晨蹲点,开始多线操作。
比如,她会“算准”沈清弦去藏书楼还书的时间,抱着一摞比她脑袋还高的书,“哎呀”一声假装没抱稳,散落一地。在沈清弦出于礼貌帮忙捡拾时,她就会指着某本书惊呼:“沈公子!好巧!你也在看这本《九州舆地考》?我正看到第三章关于南疆水道变迁的部分,有个地方怎么都想不明白……”
又或者,她在花园里“练习”走路(原主身体确实有点虚),“不小心”崴了一下,正好倒在路过(被2333提前预警会路过)的沈清弦视线范围内。在他不得不停下询问时,她就会皱着张小脸,可怜兮兮又带着点求知欲地问:“沈公子,你读的书多,知不知道哪种草药活血化瘀比较好?我觉得我可能得备点儿……” 顺势就能从脚伤聊到医书,再从医书扯到各地药材分布。
这一来二去,沈清弦看她的眼神,从最初的淡漠疏离,渐渐变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这日午后,甘月正对着棋盘发呆(原主不会下棋,她得从头学,为了将来能和沈清弦“手谈”),她爹端着碗冰糖雪梨羹进来了。
“月儿,歇会儿,吃点东西。”柳爹爹温柔地放下碗,看着棋盘,笑道,“怎么突然想起学这个了?”
甘月舀了一勺雪梨,含糊道:“修身养性嘛……多学点总没坏处。” 难道她能说是为了泡帅哥?
柳爹爹在她身边坐下,欲言又止:“月儿啊……你最近,常去花园和藏书楼?”
甘月心里咯噔一下,面上装傻:“啊?就去散散步,看看书啊。娘不是让我闭门思过,多读书吗?”
柳爹爹看着她,眼神温柔又带着点戏谑:“嗯,读书是好事。不过……我听说,沈公子好像也常去那些地方?”
甘月一口雪梨差点呛住,脸微微发烫:“爹!你……你想哪儿去了!我就是……就是碰巧遇到,顺便请教几个问题!沈公子他学识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柳爹爹笑而不语,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爹没别的意思。沈公子是个好孩子,就是命苦。你若是真心请教,就好好学,别打扰人家清净。” 话是这么说,但柳爹爹眼里的笑意都快藏不住了,俨然一副“我女儿终于开窍了还知道挑好的”的欣慰表情。
甘月:“……” 爹,你的脑补能力有点强啊!
另一边,西厢院里。
沈清弦临窗而立,看着窗外摇曳的竹影,指尖无意识地敲着窗棂。
那个甘月……实在是太奇怪了。
举止言谈与传闻判若两人也就罢了,那股劲儿……怎么说呢,不像伪装。她请教问题时眼神里的光亮,听到新奇知识时毫不掩饰的惊讶,甚至偶尔说错话时自己先不好意思挠头的样子,都透着一股……生机勃勃的真诚。
还有那些“偶遇”,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偶然,这都快七八九十次了……沈清弦唇角几不可见地勾了一下,这大小姐的手段,着实算不上巧妙,甚至有点笨拙得可爱。
她到底想做什么?是真的改过自新,还是另有所图?若是另有所图,她图什么?他一个获罪臣子之后,还有什么值得宰相之女这般费心接近?
沈清弦眸色转深。不管她想做什么,他都不会轻易放下戒备。但……偶尔应付一下她那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似乎也不全是坏事,至少,能让这死水般的囚徒生活,泛起一丝微澜。
“公子,”贴身小侍轻声进来,“该用药了。”
沈清弦收回思绪,转身接过那碗浓黑的药汁,面不改色地一饮而尽。药很苦,但比起家破人亡的痛楚,又算得了什么。
他需要尽快养好身体,需要更多的力量,去筹谋,去等待那个为家族沉冤昭雪的机会。至于那位行为诡异的大小姐……暂且,静观其变吧。
而此刻的甘月,正在脑海里和2333激烈讨论。
“2333!我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老是请教问题,都快成十万个为什么了!得换个套路,展现一下我别的魅力!”
“月月你想干嘛?”
甘月眼睛一亮:“我记得过几天是不是有个什么赏荷诗会?很多文人墨客都会去的那种?”
“对啊,在城外的碧波湖。月月你以前最讨厌这种场合了,说酸溜溜的没意思。”
“以前是以前!”甘月摩拳擦掌,“现在不一样了!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既能在外人面前扭转我的草包形象,说不定……还能‘偶遇’一下沈公子?” 她可打听过了,这种诗会,沈清弦这种才子以前常去,虽然现在身份敏感,但以他的性子,未必不会悄悄去旁观。
“月月你是想……”
“嘿嘿,”甘月笑得像只小狐狸,“咱们不去作诗,那太容易露馅。咱们去……卖货!”
“啊???” 2333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