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内的气氛,并未因苏清鸢的有力辩驳而真正缓和,反而因苏承弼的沉默和赵夫人愈发难看的脸色而变得更加诡异。苏承弼确实对赵夫人的行事产生了不满,但之说虽被驳倒,顶撞嫡母搅得家宅不宁的帽子却依然可以扣下来。他沉吟着,权衡着如何既能稍作惩戒以安抚赵夫人,又不至于显得自己太过昏聩。
苏清鸢敏锐地察觉到了父亲的犹豫,心中不由冷笑。果然,在这个时代,嫡庶尊卑就是横在她面前的一道天堑。她正欲再次开口,脑海中却忽然响起了系统的提示:
【警告!检测到赵夫人情绪波动较大。建议宿主保持警惕,必要时可消耗积分兑换情绪感知技能。】
暂时不需要。苏清鸢在心中默念。她倒要看看,赵夫人还能使出什么手段。
赵夫人敏锐地捕捉到了苏承弼的犹豫,她心一横,知道此刻若不能将苏清鸢彻底压下去,日后自己在府中的威信将荡然无存。她猛地用帕子捂住脸,发出一声更加悲切的哀泣,声音透过帕子,带着扭曲的愤懑:侯爷!即便...即便四丫头巧舌如簧,暂时撇清了邪术的嫌疑,可她今日在这祠堂之上,句句顶撞于我,毫无敬畏之心,却是众人亲眼所见!她一个庶女,如此忤逆嫡母,若不加管束,日后岂不是要骑到所有长辈头上?侯府规矩何在?尊卑何在啊!
周嬷嬷立刻领会主子的意图,也跟着磕头,尖声道:侯爷明鉴!四小姐今日这般作态,分明是没将夫人放在眼里,长此以往,夫人还如何执掌中馈,管教下人?求侯爷为夫人做主,以正家规!
这一下,又将矛盾从转移到了尊卑规矩上。苏承弼的眉头再次皱紧,作为一家之主,维护嫡妻的体面和家族的尊卑秩序是他的本能。他看向苏清鸢的目光又添了几分严厉,正欲开口,准备以顶撞嫡母为由,小施惩戒,比如禁足几日,也好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苏清鸢心中冷笑,自然明白赵夫人的险恶用心。她正要再次开口,据理力争,指出是赵夫人诬陷在先,自己不过是自保辩解。然而,在这个时代,和是压在人头顶的大山,即便自己占理,若父亲铁了心要维护嫡母的权威,自己依然处于劣势。
云雀和阿竺在一旁紧张得手心冒汗,担心侯爷又被赵夫人说动了。
就在苏承弼清了清嗓子,即将下达处置命令,赵夫人眼底闪过一丝计谋即将得逞的狠毒笑意时——
侯爷!镇北侯爷到!已经进二门了!下人惊慌的通报声如同惊雷炸响。
什么?镇北侯?苏承弼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脸上满是惊愕与不解。镇北侯萧景渊,地位超然,手握重兵,平日与他这闲散侯爵并无深交,今日为何会突然不请自来?还直接到了内院二门?
赵夫人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转为难以置信的惊惶。周嬷嬷更是吓得浑身一抖,差点瘫软在地。萧景渊?他怎么会来?难道...难道是为了...
与此同时,已经策马来到永安侯府二门外的萧景渊,利落地翻身下马。玄影紧随其后,低声道:侯爷,祠堂内的情形似乎对四小姐不利,永安侯似乎要被赵夫人说动,准备惩戒四小姐。
萧景渊面色骤寒。得知赵夫人竟敢在祠堂以“邪术”构陷她,一股无名火直冲顶梁——那个在厨房中专注从容的女子,岂容这等宵小污蔑?他本欲静观其变,却在听闻她或将受罚时,向来冷静的心竟彻底失了方寸。
进去。他言简意赅,迈步便向内走去,侯府的下人无人敢拦。
祠堂内的所有仆妇管事,也都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权势的绝对敬畏和好奇。
不待苏承弼吩咐迎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已由远及近,清晰地敲在每个人心上。那步子不重,却让祠堂里所有声响都消失了。
一道挺拔的身影逆光出现在门口。萧景渊只着一身玄色暗纹锦袍,身姿峻拔,气场冷冽。他目光如寒星扫过全场,在赵夫人和周嬷嬷身上一顿,眸色微沉。
“苏侯爷。”他朝主位微颔首,声音平淡却威势自成。
随即,他的视线越过众人,精准地落向祠堂中央的苏清鸢。见她背脊挺直,脸上不见怯懦,唯有沉静的坚毅时,萧景渊的心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苏承弼连忙迎上前几步,压下心中的惊疑不定,拱手道:不知侯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不知侯爷今日前来,所为何事?他心中忐忑,完全摸不透这位煞神的来意。
萧景渊并未寒暄,直接步入主题,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本侯听闻,贵府今日似乎有些关于本侯的闲言碎语?
他目光转向脸色已然煞白如纸的赵夫人,语气依旧平淡,却冷得如同冰碴:方才在门外,似乎听到,有人在质疑苏四小姐的医术,甚至污蔑她使用?
赵夫人被他冷眼一扫,如同冰水浇头,顿时腿软筋麻,连嘴唇都不听使唤地哆嗦起来。周嬷嬷更是骇得缩颈低头,恨不得立刻找条地缝钻进去。
萧景渊目光转向苏承弼,不再理会面如死灰的赵夫人。“苏侯爷,”他声音不高,却异常郑重,“本侯此来,是要为一个人正名。”他定定看向对方,“本侯的旧疾,太医院回天乏术,近日却因贵府四小姐苏清鸢的医术精湛与药膳高明,方见起色。”他刻意顿了一下,让这八个字清晰地砸进死寂的祠堂里。
顿了顿,他继续道,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一种绝对的维护:苏四小姐,乃是本侯亲自认可的药膳顾问,负责调理本侯的身体。她的能力,本侯亲身验证,绝无虚假。药膳顾问四个字咬得极重,如同盖棺定论。
最后,萧景渊的目光再次变得锐利无比,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股沙场淬炼出的杀伐之气,笼罩整个祠堂:如今,竟有人在本侯认可的药膳顾问头上,扣上这等无稽之谈的罪名?若有人质疑她的能力,便是在质疑本侯的眼光和判断。
他微微停顿,留下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然后缓缓地,不容置疑地宣告:本侯倒要看看,今日,谁敢动她?
轰——这话一出,简直像在滚油里泼了瓢冷水,祠堂里所有人心头都重重一震。
质疑镇北侯的眼光?谁敢?那可是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在朝堂上连陛下都敬重三分的镇北侯!
满堂死寂,落针可闻。刚才还窃窃私语、或同情或看戏的仆妇们,此刻全都噤若寒蝉,深深低下头,不敢与那道冷冽的目光有任何接触。
赵夫人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若不是周嬷嬷暗中死死扶住,恐怕早已瘫软在地。她所有的算计,在萧景渊这绝对的权势和维护面前,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苏承弼更是冷汗涔涔,连忙躬身道:侯爷言重了!误会,一切都是误会!是小侯治家不严,听信了谗言,险些冤枉了小女!清鸢能得侯爷看重,是她的福气,也是我永安侯府的荣耀!他此刻哪里还敢有半分惩戒苏清鸢的心思,只恨不得立刻将这件事抹平。
萧景渊淡淡地了一声,不再多言,目光最后掠过苏清鸢。在与她视线相接的刹那,他看到她那双向来沉静的眼眸中。他朝她几不可见地微一颔首,便对苏承弼道:既如此,本侯不便打扰贵府处理家事。苏四小姐,本侯明日需复诊,莫要忘了时辰。说罢,竟是转身,如来时一般,信步离去。
留下祠堂内一众人等,心思各异。
苏清鸢望着他离去的挺拔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她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更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而强势地为自己撑腰。
【叮!获得关键人物强力支持,危机彻底解除。奖励积分+20。当前积分:40。】
系统的提示音让她回过神来。她收敛心神,知道接下来的戏,还需要她自己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