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首原,秦战的宅邸内,此时灯火通。述律平公主已被安置在一间清净的厢房内。
“老孙!针头刘!快快快!赶紧给我这未来弟妹瞧瞧!”秦战人还没进屋,大嗓门已经传了进来。
早已候着的孙思邈和刘一手续上前。孙思邈须发皆白,面色红润,他先是探了探公主的脉息,又轻轻按压检查了她胸腹处的伤势。刘一手则是个精干的中年人,手指关节粗大,他仔细摸了摸公主肋骨断裂的位置。
窟哥紧张地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片刻后,孙思邈松开手,对秦杨和窟哥说道:“无妨,无妨。公主殿下年轻,底子好。肋骨确是断了两根,所幸并未伤及肺腑,老朽已用金针疏导了淤滞的气血。内腑些许震荡,服几剂老夫调配的汤药,静养一月,当可无恙。”
刘一手接话道:“骨头我已经对正了,用了夹板固定。接下来按时换药,卧床静养便是,切勿乱动。”
窟哥一听,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激动地连连作揖:“多谢孙神医!多谢刘先生!救命之恩,窟哥没齿难忘!”
秦战一拍大腿,哈哈笑道:“你看!我说啥来着?在咱龙首原,这点小伤算个屁!老孙、老刘出手,阎王爷都得给面子!行了行了,没事了!窟哥老兄,这下总该放心了吧?走走走,酒菜都备好了,咱们喝酒去!”
秦杨也点了点头,对窟哥做了个请的手势:“既然孙老和刘先生都说无碍,窟哥大王便可宽心。正好,今日也算为大王接风,欢迎契丹融入大唐。我大哥他们在边境,定会与契丹各部相处融洽。请,我们边喝边谈。”
厅堂内,巨大的圆桌上摆满了丰盛酒菜。秦战迫不及待地拍开一坛“女儿红”的泥封,顿时一股浓郁醇厚的酒香弥漫开来。他给众人满上大碗。
“来!先干一碗!给窟哥老兄压惊,也庆祝……庆祝咱老秦家可能要添丁进口了!哈哈!”秦战自己先仰头灌了一大口,咂咂嘴,眼睛一亮,
“嘿!这酒够味!比咱们自己酿的龙夏醇还带劲!香、醇、厚!好酒!”
李孝恭和侯君集也尝了尝,纷纷点头称赞。
“秦战,你这酿酒的手艺见长啊!”侯君集笑道。
“那是!也不看是谁酿的!”秦战得意洋洋。
秦杨抿了一口,也对这“女儿红”的口感表示认可:“确实不错,入口柔和,后劲绵长。三弟,这次总算办了件靠谱事。”
窟哥心事稍解,也端起碗:“多谢诸位款待,窟哥敬大家!”说罢,学着众人的样子喝了一大口,顿时被辣得直咳嗽,脸也涨红了,引得众人一阵善意的哄笑。
几碗酒下肚,气氛热烈起来。
秦杨放下酒碗,环视众人,说道:“如今北境渐宁,契丹归心,确是好事。不过,要想让我大唐真正强盛,让边疆永固,光靠和亲与盟约还不够。”
他目光投向厅外漆黑的夜空,仿佛能穿透距离,看到遥远的边境:“如今,三条以水泥铺设的主干道,正在全力修建。一条自长安通往灵州,一条通往朔州,还有一条,直抵幽州!”
李孝恭闻言,神色一振:“水泥路?就是那种坚硬如石、雨天不泥泞的神奇道路?”
“正是!”秦杨点头,“此路若成,兵马粮草调动,速度将数倍于以往。从长安到边境,所需时间将大大缩短。”
侯君集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妙啊!如此一来,无论是防御北虏,还是……日后有所行动,我大军皆可朝发夕至,占尽先机!”
秦杨继续说道:“不仅如此。路通则商通。待这三条大路贯通,沿途可设驿站、开集市。中原的丝绸、瓷器、茶叶,可以更快、更大量地运往边境乃至塞外;
草原的牛羊、骏马、皮货,也能更顺畅地进入中原。这其中的利益,何其巨大?国库税收必将大增,民间财富亦将流通更快。”
他看向窟哥:“窟哥大王,届时,契丹部的良马、皮毛,便可顺着这水泥路,直入长安、洛阳。你们所需的盐铁、布匹、粮食,也能源源不断运回去。这才是真正的互利共赢,远比劫掠安稳、富足得多。”
窟哥虽然对“水泥路”具体为何物还不甚了解,但秦杨描绘的景象让他心驰神往。若真如此,契丹各部何须再为生存而冒着灭族之风险南下寇边?他激动地端起酒碗:
“二爷高见!若真能如此,我契丹各部,必永世感念大唐恩德,愿永为藩屏!”
秦战听得热血沸腾,猛地站起来:“二哥说得对!路修好了,钱赚多了,兵强马壮了,就是咱们这些武夫大展拳脚的时候了!到时候,什么薛延陀,什么吐谷浑,谁敢龇牙,咱就灭了他!为陛下,为大唐,开疆拓土!”
“说得好!”侯君集也被激起了豪情,“养精蓄锐,路通之日,便是我等再立新功之时!”
李孝恭较为沉稳,但也含笑点头:“此乃强国之基,利在千秋。”
秦杨举起碗,总结道:“所以,眼下公主之事是小,修路通商、强国富民才是大局。来,诸位,共饮此碗!为我大唐万世基业,为即将到来的盛世通途!”
“干!”
众人轰然应诺,碗盏相碰,豪迈的笑声和浓烈的酒香,充满了龙首原的夜。窟哥置身于这群充满野心与活力的大唐顶尖人物之中,感受着那种蓬勃向上的力量,心中原本因妹妹受伤而产生的那一丝芥蒂和疑虑,渐渐被对未来的憧憬所取代。或许,融入大唐,对契丹而言,真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