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次，苏云舟笑了。
他举起手中的晶体，功德之力注入其中。
晶体内部的暗金色光芒被强行驱散，露出核心处一枚小小的、莲花状的符文。
那是……净业莲种的标记！
“你们不是想要这个吗？”苏云舟声音平静，目光扫过鹰钩鼻男子、毒牙、以及被操控的李善人，“那就来拿吧。”
他另一只手按在地面上。
功德之力顺着掌心涌入大地，沿着晶体共鸣出的微妙波动，如同灵蛇般在地脉中穿行，精准地找到了地底深处某个隐藏的密室入口。
“不过在那之前——”
苏云舟侧头看向身边的血薇女王，露出一个询问的眼神。
血薇女王擦去嘴角残留的血迹，暗红长袍虽然破损，后背伤口深可见骨，但那双猩红的眼眸中，战意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如同浇了油的火，燃烧得更加炽烈。她红唇勾起一抹妖艳而危险的弧度，声音因受伤略显沙哑，却更添几分致命的诱惑：
“本座还没杀够呢。”
苏云舟点头，然后转回头，面对三方虎视眈眈的敌人，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先问问我这位‘契约灵物’同不同意。”
话音落下，他手中紧握的晶体骤然光芒大盛！
不是之前那种混杂的暗金色，而是被功德之力彻底激发后，绽放出的纯净、温暖、却又蕴含着磅礴能量的炽烈金光！金光以晶体为中心，化作一道粗大的光柱冲天而起，瞬间刺破了乱葬岗上空浓稠的黑色业力云层！
“轰隆隆……”
地底深处，传来沉闷而巨大的机关转动声。那声音古老、厚重，仿佛尘封了万年的齿轮重新开始啮合，锁死的闸门被缓缓拉开。
乱葬岗最中央的地面——也就是先前尸傀爬出的那个巨大坑洞旁——泥土与碎石开始向内塌陷、旋转，形成一个直径丈许的、向下延伸的螺旋通道。通道内壁光滑，镌刻着复杂的符文，此刻正随着晶体金光的照耀，次第亮起幽蓝色的光芒。
一股纯净的、与仿制品截然不同的功德之力波动，从通道深处弥漫而出。那气息温暖如春阳，清澈如山泉，所过之处，空气中残留的污秽业力如同积雪遇烈阳，发出“滋滋”的消融声，迅速消散。
“真正的……净业莲种气息！”鹰钩鼻男子瞳孔骤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抑制的贪婪与激动，“实验室最深处封存的核心样本！星盟寻找了上百年的完整莲种！”
毒牙虽然不懂什么功德莲种，但他能感觉到那通道深处散发出的磅礴能量波动，绝对是至宝！他独眼中凶光毕露，淬毒弯刀在手中嗡嗡震颤：“兄弟们，夺宝！杀了他们，里面的东西都是我们的！”
而李善人——或者说被观测者印记完全控制的那具傀儡——则更加直接。他机械地抬起手臂，指向通道入口，冰冷的声音回荡在乱葬岗：
“最高指令：夺取莲种样本，清除所有入侵者。”
“杀——！”
最后一个“杀”字出口的瞬间，三方势力短暂的对峙被彻底打破！
“上！”鹰钩鼻男子率先而动，黑色飞剑化作一道灰色火线，直刺苏云舟面门！他身后的胖子修士双手结印，地面再次涌出更多、更粗的黑色藤蔓，如同无数条毒蟒，从四面八方缠向苏云舟和血薇女王。高挑女子则全力催动阵盘，一道道空间禁锢的波纹扩散开来，试图迟滞两人的行动。
“狼群！撕碎他们！”毒牙怒吼，身先士卒扑向通道入口。三十多名血狼帮精锐发出嗜血的嚎叫，战阵再变，如同真正的狼群捕猎，分成数股，从不同角度发起冲锋，刀光剑影汇成一片惨绿色的死亡之网。
“杀……杀……杀……”李善人带领着数百名被操控的镇民，迈着僵硬而统一的步伐，如同黑色的潮水，缓缓压上。这些镇民眼神空洞，嘴角流涎，手中拿着锄头、镰刀、木棍等简陋武器，但在观测者印记的操控下，他们不知疼痛，不畏死亡，形成一股令人心悸的人海攻势。
三方围攻，再无任何转圜余地！
“小郎君，开路！”血薇女王一声清喝，暗红长袍无风狂舞。她伤势不轻，但五级神明的骄傲与凶性被彻底激发。只见她双手在胸前快速结印，猩红的血煞之力如同沸腾的岩浆般从她体内喷涌而出，在她身后凝聚成一尊三丈高的血色虚影！
那虚影模糊不清，但隐约能看出是一尊端坐莲台、千手伸展的诡异佛像。佛像面容一半慈悲，一半狰狞，千只手臂或结法印，或持血刃，或握骷髅，散发出滔天的凶煞之气！
“血佛降世·千手修罗！”
血薇女王双手向前猛地一推！
她身后的血色佛影千臂齐动！无数道血红色的掌印、拳罡、指风、刃芒，如同狂风暴雨般向前方倾泻！这些攻击并非漫无目的，而是精准地覆盖了冲在最前方的星盟特遣队三人、以及毒牙带领的血狼帮精锐！
“轰轰轰轰——！！！”
密集的爆炸声连成一片！黑色藤蔓被血刃斩断，灰色火焰被血掌拍散，空间禁锢的波纹被狂暴的能量冲击得支离破碎！冲在最前面的七八名血狼帮修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血红色的能量洪流吞没，瞬间化为血雾！
鹰钩鼻男子脸色大变，急忙召回飞剑护在身前，灰色火焰化作一面盾牌。但血佛的一记掌印拍在盾牌上，他整个人如遭重击，倒飞出去十余丈，嘴角溢血。胖子和高挑女子也被逼得连连后退，阵法与藤蔓的攻势为之一滞。
毒牙更惨，他首当其冲，虽然及时用双刀架住了一道血刃，但那恐怖的力量依然震得他双臂发麻，虎口崩裂，弯刀差点脱手。
“就是现在！”血薇女王厉喝，声音因透支而微微颤抖。施展这一招对她的消耗极大，尤其是在受伤状态下。
苏云舟没有浪费这用重伤换来的宝贵时机。他一把揽住血薇女王的腰——入手纤细却充满惊人的弹性与热度——脚下金光爆闪，沙化之躯催动到极致，两人如同化作一道金青色的流光，顺着螺旋通道，疾射而入！
“追！”鹰钩鼻男子稳住身形，抹去嘴角鲜血，眼中满是羞怒与杀意。
“不能让他们独占宝物！”毒牙怒吼，不顾伤势，带着剩余的手下紧随其后。
李善人则依旧面无表情，带领镇民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如同潮水般涌入通道。
螺旋通道并不长，向下延伸约三十丈后，便抵达底部。
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座占地广阔的地下密室，整体呈圆形，直径超过五十丈。密室穹顶高约十丈，镶嵌着数百颗散发柔和白光的夜明珠，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地面铺着平整的青石板，石板上同样镌刻着复杂的阵法纹路。
密室被划分成数个区域。
靠近入口处是“实验区”：数十张石台上摆放着各种浸泡在透明液体中的器官、肢体、甚至完整的尸体标本。那些标本有人类、有妖族、有奇异类人生物，无一例外都呈现出不同程度的“功德化”特征——皮肤泛着淡淡的金色，肌肉纹理中隐约有光点流动。旁边的架子上陈列着密密麻麻的实验记录玉简。
中间是“培育区”：十几个巨大的透明水晶罐矗立着，罐内充满了淡金色的液体。液体中悬浮着一些胚胎状的东西，有的像人，有的像兽，有的则完全无法形容，但都在微微蠕动，散发着生命与功德交织的诡异气息。
最深处，则是“封存区”。
那里有一座九层玉台，玉台通体洁白无瑕，表面流淌着温润的灵光。玉台每一层都摆放着一些物品：有古籍、有法器、有矿石、有丹药……而在玉台最顶层，一个莲花形状的水晶罩内，静静地悬浮着一枚物品。
那是一枚莲子。
大小如鸽卵，通体呈现一种无法形容的、纯净到极致的金色。那种金色并非金属光泽，而是如同初升朝阳洒下的第一缕光芒，温暖、柔和、充满生机。莲子表面天然生成无数细密的、如同大道符文般的纹路，此刻正随着呼吸般的节奏，明灭不定地闪烁着微光。
纯净、浩瀚、古老的功德之力，如同实质的潮汐般从莲子中一波波扩散开来，充斥着整个封存区，甚至让靠近的实验区和培育区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净业莲种！
真正的、完整的、未被污染的净业莲种！
苏云舟和血薇女王落地的瞬间，目光就被那枚莲子牢牢吸引。
但两人还没来得及细看，身后通道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喊杀声。
“他们进来了！”血薇女王脸色一白，刚才那招“千手修罗”消耗太大，加上之前的伤势，她此刻状态极差。
苏云舟快速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那些实验记录玉简上。李善人用最后清醒传出的信息中提到，这里有星盟的实验记录和净业莲种的线索。
“前辈，挡住他们片刻！”苏云舟松开血薇女王，身形一闪来到实验区的架子前，随手抓起几枚玉简贴在额头，神念迅速扫过。
玉简中的信息如同洪流般涌入脑海——
【星盟机密档案：功德项目‘灰石镇观察点’实验记录】
【项目负责人：观察者017号（李善人）】
【项目目标：1.研究逆功德锁链对功德修士的侵蚀机制；2.培育可控功德尸傀；3.解析净业莲种构造，尝试仿制……】
【实验进展：尸傀培育已完成第三代，稳定性达71%；仿制品功德晶体已研发至第七代，效能约为真品3.2%；净业莲种解析度42%，关键瓶颈在于‘无求本源’无法复制……】
【关联项目：本观察点为‘零号项目’第十七号子项目，所有实验数据及样本需定期输送至主基地……】
【警告：检测到未授权功德之力波动，疑似真正功德传承者出现。启动紧急预案‘捕网’，必要时可摧毁观察点，确保零号项目机密……】
零号项目？
苏云舟心中一凛。他快速抓起另外几枚玉简，神念扫过。
【零号项目概要（绝密）：目标——利用净业莲种及功德体系，打开‘绯红迷域’深处的‘上古血海封印’，释放并控制封印中的‘血海本源’……】
【血海本源：疑似上古大劫残留的混沌法则具现化，蕴含无尽生命与毁灭之力。若能控制，可重塑星盟统治根基，制造终极兵器……】
【关键障碍：血海封印需纯净功德之力为钥匙开启，而功德之力与星盟法则相斥。故需研制可控功德者或仿制品……】
【进展：已在罪恶星球设立十八处观察点，灰石镇为第十七号。预计三十年内完成所有数据收集，启动最终阶段……】
苏云舟浑身冰凉。
星盟的目标，竟然是绯红迷域深处的血海本源？而且要用净业莲种作为钥匙？
他猛地转头看向血薇女王。
血薇女王此刻正守在通道口，独战三方追兵。她显然也听到了苏云舟读取玉简时无意识低语出的“绯红迷域”、“血海封印”等词，猩红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形容的震惊与……恐惧？
“血海封印……他们竟然想打那个的主意？！”血薇女王失声，连手上的动作都慢了半拍，差点被鹰钩鼻男子的飞剑刺中肩膀。
“你知道那是什么？”苏云舟一边继续读取玉简，一边急问。
“那是……”血薇女王话未说完，毒牙已经带着五六名血狼帮精锐突破她的防线，冲进了密室！
“宝物在那里！”毒牙一眼就看到了九层玉台顶端的净业莲种，独眼中爆发出骇人的贪婪之光，不管不顾地直扑而去！
“拦住他！”鹰钩鼻男子也冲了进来，见状大惊。星盟要的是完整的实验数据和样本，如果被这群亡命徒破坏，后果不堪设想。
高挑女子和胖子修士紧随其后，三人同时出手，攻向毒牙。
而李善人带领的镇民队伍，也如同潮水般涌入密室，瞬间将本就混乱的战局变得更加不堪。
混战，在密室内再次爆发！
苏云舟趁此机会，快速阅读最后一枚关键玉简。
【净业莲种使用记录（残）：莲种具有净化业力、稳固神魂、共鸣天地功德之效。但需以纯净功德之力激活，且激活者需心怀至善，否则将遭反噬……】
【警告：莲种核心处封存着一缕上古功德圣者的神念烙印，非其认可者无法取用……】
【备注：观察者017号（李善人）眉心的‘善种’与莲种有微弱共鸣，或可作为临时桥梁……】
善种为桥？
苏云舟目光骤然锐利，看向正在机械指挥镇民围攻血薇女王、同时也被星盟特遣队隐隐防备的李善人。
李善人后脑的黑色印记此刻光芒大盛，显然观测者意识正在全力操控。但他眉心处，那枚由本心善念凝聚的“善种”，依旧顽强地散发着微弱的金光，如同风中之烛，随时可能熄灭，却始终不灭。
（如果用功德之力，暂时强化他的善种，压制印记，让他短暂恢复清醒，以善种为桥，接触莲种……）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苏云舟脑中迅速成型。
但风险极大。一旦失败，李善人可能会被印记反噬彻底崩溃，莲种也可能受损。
而且，他必须突破眼前的混战，靠近李善人。
苏云舟看向场中。
血薇女王伤势加重，被鹰钩鼻男子和胖子修士联手压制，险象环生。毒牙带着几名手下正拼命冲向九层玉台，高挑女子竭力阻挡。李善人则指挥着数百镇民，如同人墙般堵在通往玉台的路上，同时也隐隐包围着血薇女王和星盟特遣队。
时间不多了。
苏云舟握紧手中的仿制品功德晶体，又摸了摸怀中的功德金丹。
（赌了！）
他身形一动，不再隐藏，功德金光彻底爆发！
整个人如同化作一轮小型的金色太阳，照亮了整个密室！
“嗯？他还敢主动现身？！”鹰钩鼻男子诧异。
“先杀他！”毒牙也反应过来。
但苏云舟的目标，不是他们任何人。
他开始沙化，身形在混战中如同游鱼般穿梭，功德金光所过之处，那些被操控的镇民动作明显迟缓——他们身上的业力被功德之力本能地压制。
三息之间，苏云舟突破镇民人墙，冲到李善人面前！
“李善人！”他一声低喝，如同春雷炸响，蕴含着功德之力的声音直击李善人神魂深处！
李善人浑身剧震，麻木的脸上出现一丝挣扎。
苏云舟毫不犹豫，右手食指凝聚起最纯粹的一缕功德金光，闪电般点向李善人眉心善种所在！
“醒来！”
金光没入眉心！
李善人双眼猛地睁大！眼中金黑两色光芒疯狂交替闪烁！后脑的黑色印记剧烈震颤，发出无声的尖啸！
“我……我……”李善人嘴唇颤抖，声音断断续续，“仙师……快……莲种……用我的……善种……为引……”
他猛地抬起颤抖的手，指向九层玉台顶端的净业莲种。
就在这一瞬间，善种的金光与莲种的光芒，产生了清晰的共鸣！
一道微不可察的金色丝线，跨越数十丈距离，连接了李善人眉心与那枚纯净的莲子。
“就是现在！”苏云舟感应到那丝连接，体内功德星海所有力量毫无保留地涌出，沿着那丝连接，冲向净业莲种！
“阻止他！！！”鹰钩鼻男子、毒牙、甚至被暂时压制但随时可能反扑的血薇女王身上的观测者印记，同时发出了怒吼。
但，已经晚了。
苏云舟的功德之力，如同钥匙般，插入了净业莲种的核心。
莲子，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