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符火初燃
接下来的两日，扎纸店陷入了一种奇特的忙碌与平静交织的状态。
平静在于，那三位女性并未再同时出现。林瑶似乎忙于根据数据分析结果，协调官方资源对高发区域进行布控和排查；陈静薇则动用了陈家的商业网络，暗中搜集“千里追魂香”所需的那几样珍稀材料的信息；凌薇则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张清玄给她和陈子轩临时安排的一间闲置客房内，反复推敲、完善追魂香的炼制细节，偶尔才会到前店，默默地看着张清玄，欲言又止。明远依旧像个幽魂般在店外徘徊，脸色一日比一日阴沉。
忙碌则在于，张清玄正式开始对胖子和陈子轩进行系统性的符箓教学。
“符者，合天地之灵，契鬼神之机。一笔一画，皆有其意，一丝一缕，皆蕴其力。”张清玄难得地没有坐在柜台后，而是站在后院空地上，面前摆着一张长条木案，上面铺着黄纸、朱砂、符笔等物。他今日依旧是一身廉价休闲装扮，但站在那里，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
胖子和陈子轩如同小学生般，规规矩矩地站在案前，神情专注，尤其是陈子轩，眼睛亮得吓人。
“今日教你们最基础的‘净心符’与‘驱邪符’。”张清玄执起符笔，蘸饱了殷红如血的朱砂，手腕悬空，笔走龙蛇。他动作看似随意，但每一笔落下，都仿佛引动了周遭空气中细微的能量流动，笔尖过处，朱砂痕迹隐隐有微光流转，一股平和而肃穆的气息随之弥漫开来。
“净心符，主守，静心凝神，抵御外邪侵扰。关键在于‘静’与‘定’。”他一边画，一边讲解符胆、符脚的结构与灵力流转的关键节点，“心神不定，则符力涣散，徒具其形。”
片刻间，一张结构完美、灵光内蕴的净心符便已完成。他又拿起一张黄纸，“驱邪符，主攻，破煞诛邪，关键在于‘锐’与‘疾’。灵力需凝于笔锋，一往无前，如同利剑出鞘。”
同样行云流水，一张锋芒隐现的驱邪符跃然纸上。
“看清楚了吗？”张清玄放下符笔。
陈子轩用力点头，眼神狂热，显然已将刚才的笔顺、节奏牢牢记在心里。胖子则挠了挠头，一脸苦相：“老板，您这画得跟印上去似的，也太快了……能不能慢点？”
张清玄瞥了他一眼：“画符如修行，唯手熟尔。自己练。”
于是，后院便成了胖子的“受难地”。他捏着符笔，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画出来的线条歪歪扭扭，时粗时细，别说灵光了，能认出是张符就不错了。朱砂更是被他浪费了不少，脸上、衣服上蹭得到处都是，看起来颇为滑稽。
“静心！意随念动！”张清玄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慢悠悠地品着胖子刚泡好的、依旧被批评“火候过了”的茶，偶尔出声指点，语气平淡，却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胖子的问题所在。
“老板，这笔怎么老是抖啊……”
“腕力不足，心浮气躁。”
“这朱砂是不是太稠了？”
“是你灵力运转滞涩，无法引动朱砂灵性。”
“我觉得这黄纸有问题……”
“纸没问题，人有问题。”
胖子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哭丧着脸，继续跟那支不听话的符笔和仿佛有自己想法的朱砂较劲，心里疯狂吐槽：‘虐待！这是赤裸裸的虐待！就知道让我干这种精细活，分明是报复我昨天偷偷多吃了一块红烧肉！小心眼！腹黑！’
陈子轩那边则进展神速。他本就对阵法符文有一定天赋，又经过了之前的抄书和灵力微控训练，虽然初次画符也略显生涩，但笔法稳健，结构准确，隐隐已经能引动一丝微弱的灵力附着在符纸之上，画出的净心符带着淡淡的平和气息，驱邪符也初具锋芒。
张清玄看着陈子轩的作品，微微颔首：“尚可。多加练习，熟练即可。”得到夸奖的陈子轩更是动力十足。
到了下午，张清玄开始讲解符箓的激发与使用。
“符成之后，需以自身灵力为引，沟通符中灵机，方能激发其效。”他拿起一张陈子轩画的、品质还算入眼的驱邪符，指尖一丝微不可察的星火之力流转，轻轻点在符胆之上。
嗡！
那驱邪符无风自动，表面朱砂纹路瞬间亮起赤红色的光芒，一股锐利的破邪气息扩散开来，虽然微弱，却让近在咫尺的胖子和陈子轩都感觉皮肤微微一紧。
“灵力灌注，需恰到好处。多一分则符毁，少一分则效微。”张清玄散去符力，那张符箓又恢复了原状，只是色泽似乎暗淡了一丝，“不同的符箓，激发手法、灵力属性要求也各不相同，需细细体会。”
他又拿起胖子画的那张鬼画符，看了一眼，随手扔到一旁：“这张，擦屁股都嫌硬。”
胖子：“……” 他感觉心口中了一箭。
讲解完毕，便是实践。张清玄不知从哪个角落翻出几个气息阴晦、被封禁着的低级游魂残念，禁锢在后院一角划出的特定区域内。
“用你们画的驱邪符，尝试净化它们。”张清玄下令。
陈子轩深吸一口气，手持自己画的驱邪符，小心翼翼地将一丝灵力灌注其中。符箓亮起微光，他瞄准一个不断扭曲、散发着负面情绪的残念，轻喝一声：“敕！”
符光闪过，那残念发出一声细微的嘶鸣，身形淡化了少许，但并未完全消散。
“灵力运转尚可，但时机把握和精准度有待提高。”张清玄点评道。
轮到胖子时，他紧张得手心冒汗，拿着自己那张歪歪扭扭的符，鼓捣了半天，才勉强激发出一点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光芒，扔向另一个残念。那光芒还没碰到残念，就在半途熄灭了，符纸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那残念甚至都没注意到胖子的攻击，依旧在原地自顾自地扭曲着。
胖子臊得满脸通红。
张清玄面无表情：“继续练。今晚之前，每人画不出十张合格的净心符，不准吃饭。”
胖子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接下来的时间，后院充满了胖子哀嚎和陈子轩凝神屏息的画面。张清玄则重新坐回柜台后，拿起那块陨石继续研究，偶尔抬眼看一下后院的进度，对胖子的惨状视若无睹。
傍晚时分，陈子轩成功完成了十张蕴含微弱灵光的净心符，虽然品质参差不齐，但总算达标。胖子则是在张清玄“不准吃饭”的威胁下，潜能（或者说对食物的渴望）爆发，终于在夜色降临前，哆哆嗦嗦地画出了十张勉强能看出是符、并且有那么一丝丝微弱平和气息的“净心符”，代价是精神力透支，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张清玄检查了一遍两人的“作业”，对陈子轩点了点头，对胖子则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勉强入门。”
即便如此，胖子也如同听到了仙音，感动得差点哭出来。
当晚的饭菜是陈子轩在外面餐馆买的现成的，虽然比不上胖子的手艺，但饿极了的胖子依旧吃得狼吞虎咽，感觉这是此生最美味的食物。
夜色渐深，扎纸店恢复了宁静。胖子趴在行军床上，感觉手指头都在抽筋，心里把老板吐槽了一万遍，但莫名的，又有一种微弱的成就感在心底滋生——他王铁柱，居然也能画出能用的符了？
陈子轩则在灯下，认真复习着今日所学，眼神坚定。
张清玄站在二楼的阁楼窗边，看着下方后院中那两个累瘫熟睡的身影，墨镜后的目光平静。
符火已燃，虽微弱，却是起点。
玄冥布下的阴影越来越浓，他需要身边的人，至少拥有一点自保和照亮前路的能力。
当然，训练过程中的乐趣，比如看胖子出糗，也是枯燥修行的一点调剂。他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路还很长，但这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