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归途琐事
滨江市的清晨，带着海风特有的微腥气息，吹散了塘沽巷残留的最后一丝阴霾。李队在接到陈子轩的通知后，带着医护人员火速赶到，顺利找到了三名失踪者陷入昏迷的肉身——他们竟都被藏在塘沽巷深处不同废弃房屋的角落，生命体征微弱但尚存。在张清玄的指导下，三道生魂被小心翼翼地引导归位，虽然还需要时间调养，但性命总算无碍。
李队握着张清玄的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不仅爽快地报销了所有差旅费用，还额外封了一个厚厚的红包作为酬谢。张清玄面无表情地收下，掂了掂分量，对李队办事的“上道”表示满意。
回程依旧选择了长途汽车。胖子一上车就睡得昏天黑地，鼾声几乎要盖过引擎的轰鸣，显然是昨晚累坏了。陈子轩虽然也疲惫，但精神依旧处于亢奋状态，靠着车窗，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景物，时不时偷偷看一眼旁边闭目养神的张清玄，眼神里充满了对强大力量的向往和思索。
张清玄看似在休息，实则在脑海中反复推演着昨晚破域时，那淡金色星火之力爆发的感觉，以及从那“域核碎片”中感知到的、更加精纯冰冷的邪恶气息。玄冥的手笔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棘手。
几个小时后，车子抵达了熟悉的城市。踏入扎纸店所在的胡同，那股熟悉的、混合着香烛、纸张和淡淡烟火气的味道扑面而来，让人莫名心安。
店里一切如旧，只是柜台和货架上落了一层薄灰。凌薇听到动静，从后院客房快步走了出来，看到张清玄三人安然归来，明显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浅淡的、真心实意的笑容：“师兄，你们回来了。”她目光在张清玄身上停留片刻，确认他无恙后，才微微垂下眼帘。
明远依旧像个门神般守在店外不远处，看到张清玄，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但紧绷的肩膀似乎放松了些。
“嗯。”张清玄应了一声，将手里装着自己换洗衣物的小包随手扔在柜台旁，然后从怀里掏出那个装着雷击枣木心的木盒，递给凌薇：“主药之一，拿到了。其他材料搜集得如何？”
凌薇接过木盒，打开看了一眼，感受到其中澎湃的阳刚雷火之气，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真的是百年雷击枣木心！品质极佳！其他材料，陈小姐那边前两天传来消息，已经找到了‘凝魂草’和‘定神玉粉’的可靠来源，正在洽谈。还差最后两味‘彼岸花露’和‘忘川水精’，这两样……据说只在特定的阴阳交界或者地府流出的物品中才有可能找到，极为罕见。”
张清玄点了点头，对此并不意外。千里追魂香若是那么容易炼制，也不会几乎失传。“继续留意。”他顿了顿，补充道，“辛苦了。”
这简单的三个字让凌薇微微一怔，随即眼圈有些发红，连忙低下头，声音微哑：“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
胖子在一旁看着，心里啧啧称奇：‘老板居然还会说人话？看来这趟出差心情不错？难道是红包厚度达标了？’
张清玄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目光扫了过来：“胖子。”
“在！”胖子一个激灵。
“去做饭。”张清玄言简意赅，“想吃红烧肉，肥而不腻、瘦而不柴的那种。”
胖子：“……” 他刚经历完跨市惊魂，身心俱疲，只想瘫着，但迫于老板的淫威，只能哭丧着脸应下：“……好嘞。”心里疯狂吐槽：‘就知道吃！周扒皮！黄世仁！我刚回来气都没喘匀呢！’
吐槽归吐槽，胖子行动却不慢。他深知讨好老板（的胃）的重要性，直接动用了他小金库里的“专项资金”，一溜烟跑去市场，买了最新鲜的五花肉、土鸡蛋、百叶结，又忍痛捎带了一小包昂贵的干香菇，准备大显身手。
接下来的半天，扎纸店被浓郁的肉香笼罩。胖子在厨房里挥汗如雨，将五花肉焯水、炒糖色、慢炖……每一个步骤都精益求精。陈子轩主动帮忙打下手，处理配菜。凌薇则默默地拿起抹布，开始擦拭店里的灰尘，整理货架。
张清玄坐在柜台后，拿出那块得自滨江市的“域核碎片”，在指尖摩挲着，感受着其中那缕精纯的邪恶气息，试图从中解析出更多关于玄冥势力运作模式的信息。墨镜后的目光沉静而深邃。
傍晚时分，红烧肉出锅。深红色的肉块颤巍巍地堆在砂锅里，油脂光亮，香气四溢，配着吸饱汤汁的百叶结和香菇，旁边还摆着一盘碧绿的炒青菜和解腻的酸辣汤。
胖子殷勤地给张清玄盛了满满一碗米饭，夹了好几块品相最好的红烧肉放在上面：“老板，您尝尝，按您要求的，肥而不腻，瘦而不柴！”
张清玄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放入口中。肉质酥烂，入口即化，咸甜适口，浓郁的肉香在舌尖绽放，恰到好处的油脂带来极致的满足感，却丝毫不觉腻味。他细细品味着，体内的星火似乎都因为这熟悉而熨帖的美味而愉悦地跃动了一下。
“尚可。”他放下筷子，给出了评价。
胖子顿时眉开眼笑，比自己吃了还开心。
这一顿晚饭，吃得格外安静而满足。奔波后的疲惫，似乎都融化在了这温暖的烟火气里。
饭后，张清玄将胖子叫到跟前，从滨江市得到的那个红包里，抽出几张红票子，放在他面前。
胖子眼睛一亮：“老板，这是……奖金？”
“买菜钱。”张清玄语气平淡，“下次买肉，挑肋排中间那段，肥瘦更均匀。”
胖子：“……” 他默默收起钱，心里五味杂陈：‘好吧，虽然不是奖金，但老板居然主动给钱让我买好吃的？还指点我挑肉？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难道我王大厨的地位终于得到了认可？’
他哪里知道，张清玄只是觉得，身边有个能做出合胃口饭菜的人，是件不错的事，值得花点小钱维持一下。至于认可？那还得看他后续的表现。
夜色渐深，扎纸店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胖子心满意足地盘点着自己的小金库（虽然大部分还是要上缴），陈子轩在灯下整理这次滨江之行的见闻和心得，凌薇则回到客房继续研究追魂香的炼制细节。
张清玄独自坐在柜台后，手里握着那块域核碎片，感受着城市夜晚的喧嚣与平静。
红尘依旧，暗流未止。
但至少此刻，有热饭，有暖屋，还有几个……勉强算是不拖后腿的家伙。
他收起碎片，拿起柜台上的紫砂壶，发现里面胖子已经贴心地的泡好了新茶。
温度，刚好。
他端起茶杯，轻轻啜饮一口。
味道，也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