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银龙裔立于那片翡翠绒草之上,劫火竖瞳紧锁百步外那株萦绕灰雾的湮灵树。龙翼边缘的苍白伤痕依旧传来阵阵虚无的刺痛,提醒着他时间的紧迫与“观测者”力量的难缠。
“我亲自去。”暗爪的意念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他新得的深渊本源与那“归寂”之力同属高位阶力量,由他尝试,最为合适。
卡拉斯深知其意,亦明其险。他未作阻拦,只沉声道:“务必小心。那守圃之灵言明,此物有灵,不可强取。”
暗爪低吼一声,算是回应。他收敛周身沸腾的龙威,连那新生的【深渊龙威】也尽力内蕴,只留下最本源的、属于他自身混沌与那远古龙魂融合后的气息。他迈动步伐,并非冲锋,而是如同接近同等级存在的警惕与试探,一步步走向那株不起眼的暗紫色小树。
随着距离拉近,那层薄薄的灰色雾气仿佛活了过来,流转速度微微加快,一种“万籁俱寂”、“诸法归无”的道韵无声地弥漫开来。靠近到五十步内,暗爪便感到周身流转的能量变得晦涩,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抚平、压制。
三十步。空气变得粘稠,呼吸都需耗费更多气力。那灰雾不再是视觉上的薄纱,而是化作了实质的领域,排斥着一切外来的、活跃的能量。
二十步。暗爪体表暗银鳞片上流淌的熔岩纹路光芒被迫收敛,他感到自身澎湃的力量如同被套上了沉重的枷锁,连灵魂的波动都似乎要在这片“归寂”领域中陷入沉睡。
十步。已能清晰看到湮灵树暗紫色的树皮上天然的、如同天地至理般的纹路。那灰雾几乎触手可及。
暗爪停下脚步,他不再前进。再往前,恐怕不需那树反击,他自身的意志与力量就要被这无处不在的“归寂”道韵所同化、沉寂。
他缓缓抬起未受伤那只前爪,利爪收敛锋芒,只是将爪心,小心翼翼地探向那流转的灰雾。
没有攻击,没有防御,只有一种纯粹的、源自本源的“展示”与“询问”。
他将自身的力量本质——那源于混沌的狂野,那新生的“虚无”底蕴,那远古龙魂的沧桑,以及与卡拉斯生死相随的坚韧羁绊——化作一道无声的意念,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轻轻递入那片灰雾之中。
他在向这古老的灵树陈述:我非为掠夺而来,我为抗争不公、守护珍视之物,需借汝之力,化解异种侵蚀。我之力,与汝之“归寂”,或有相通之处。
灰雾的流转骤然停止。
整个湮灵树周围的时间仿佛凝固了。那“归寂”的领域压力攀升至顶点,暗爪感到自己的意识仿佛被剥离,投入了一片绝对的、连“无”这个概念都即将消散的终极寂静之中。
这是一种考验,直指本心。
在那片终极的寂静里,一切伪装与杂念皆被剥除。
暗爪“看”到了自己最核心的意志——并非毁灭,亦非统治,而是存在。是以自身认可的形态,与认可的同道,行走于这天地间的自由!那“观测者”的“净化”,欲要剥夺的,正是这存在的根基!
一股不屈的怒意,混合着对卡拉斯、对龙岛、对一切他所守护之物的眷恋,如同黑暗中燃起的劫火,猛然在那片终极寂静中爆发!
这怒意与眷恋,并非对“归寂”的对抗,而是对其“沉寂万物”本质的一种补充——正是有了这炽烈的“存在”之念,那“归寂”方显其意义!
寂静被打破。
并非被力量强行打破,而是如同阴阳相生,动静相随,找到了某种和谐的平衡。
笼罩湮灵树的灰雾再次开始流转,却不再充满排斥。它们如同温顺的溪流,缓缓分开一道缝隙。
暗爪福至心灵,将探出的前爪再向前一寸,轻轻触碰在那暗紫色的树干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只有一截约三寸长短、萦绕着淡淡灰芒的树枝,自然而然地从树身脱落,轻飘飘地落入他的爪心。树枝脱离的瞬间,那湮灵树似乎微微黯淡了一分,但随即又被周围浓郁的生机缓缓滋养。
成了!
暗爪握紧那截触手温凉、蕴含着精纯“归寂”之力的湮灵木,劫火竖瞳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他缓缓后退,直到退出那灰雾领域的范围,周身被压制的力量才重新活跃起来。
他转身,看向远处紧张注视的卡拉斯,传递过去一道意念:
“木已得。”
卡拉斯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心神稍缓。第一步,也是最危险的一步,已然迈出。
接下来,便是寻找那更为缥缈的“星泪花”,以及,如何在这片看似无垠的苗圃中,找到所谓的“望星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