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冻的河水撞碎冰碴，顺着河谷蜿蜒流淌，岸边的柳梢抽出嫩黄的新芽，风里裹着湿润的泥土气息——春天转眼就漫过了联盟的木栅栏，将冻土焐得松软，也点燃了族人们的劳作热情。天刚蒙蒙亮，新城区的工地上已响起铁器撞击的脆响，农业区的田埂上满是忙碌的身影，连临时搭建的奴隶营外，都传来了监工的呵斥与皮鞭抽打的脆响，整个联盟像一架上了油的木犁，在春光里有条不紊地运转。
张轩披着薄兽皮袄，站在城堡的了望塔上，目光扫过下方的营地。不再像去年冬天那样日日穿梭于各坊，如今八位长老各司其职，他只需偶尔巡查，提点关键处。了望塔下，木长老正带着农业部的族人丈量新规划的耕地，细麻绳上用墨汁划着均匀的刻度，每拉一次，就有族人用木楔在地上做标记，奴隶们则弓着腰，用石犁翻着刚解冻的土地，铁犁头划过泥土的声音隐约传来。
“神尊，木长老他们已经丈量出三百亩新耕地了，”身后的侍卫低声禀报，“石长老那边，新城的城墙地基已经砌到三尺高，水车的木架也搭起来了。”
张轩点头，转身走下了望塔。他没有直接去工地，而是先往农业区走去。田埂上，木长老正蹲在地上，用手指捻起一把泥土，凑到鼻尖闻了闻——新拓的土地在河边，土壤湿润肥沃，正是种大豆和汉麻的好地方。看到张轩过来，他连忙起身，手里还攥着那根带刻度的麻绳：“神尊，您来得正好！这麻绳刻度太好用了，以前量地靠脚步，差得远，现在一尺一寸都准！”
张轩看着麻绳上的墨痕，那是山牙长老的教育部按他的要求画的，一尺长为一段，清晰分明：“春耕要赶在谷雨前，新耕地分两批种，先种大豆，再种汉麻，水渠要跟着耕地走，别等天旱了再挖。”
“放心！”木长老指着不远处的水渠工地，“水渠已经挖了半里地，石长老派了五十个三等奴隶过来挖渠，一等奴隶阿铁盯着，进度快得很！”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水渠工地里满是奴隶的身影。最前面的三等奴隶赤着脚踩在泥里，用石铲吃力地挖着泥土，额头上的汗珠砸进泥里，溅起细小的水花；旁边的二等奴隶则负责把挖出来的泥土搬到田埂上，动作稍缓却不敢停歇；田埂上站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手里握着皮鞭，正是一等奴隶阿铁——他原是黑莽部的小头目，投降后因懂些管理，被提拔为一等奴隶，此刻正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干活的奴隶，见有个三等奴隶直起身喘气，扬手就是一鞭，呵斥声刺耳：“磨蹭什么！天黑前挖不完这段，别想吃饭！”
那奴隶疼得龇牙咧嘴，连忙弯下腰继续挖，不敢再停歇。张轩皱了皱眉，却没说话——奴隶本就不按联盟律法管，按等级驭使是眼下最高效的方式，春耕误不得。
“阿铁监督得严，奴隶们不敢偷懒，水渠估计十天就能通到新耕地。”木长老笑着道，语气里满是满意，“风长老那边也说了，等水渠通了，就派饲养部的人用黄牛拉水车，灌溉就不用愁了。”
张轩嗯了一声，目光落在水渠尽头的水车工地。那里已经搭起了四丈高的木架，青铜轴被锻造坊的族人抬着往架上装，建设长老石正站在木架下，指挥着族人固定木辐条。看到张轩过来，石长老快步迎上去，手里拿着一张画着水车的草纸：“神尊，您看这水车的辐条，按您说的加了青铜箍，应该结实得很！等装好后，河水冲转水车，就能把水引到水渠里，灌溉几百亩地都没问题。”
张轩抬头看了看木架，青铜轴泛着冷光，木辐条粗细均匀：“轴和木架的连接处要加些润滑油，用兽油熬煮一下，减少磨损。还有，水车旁边要建个闸门，水多了能挡，水少了能放。”
“明白！”石长老立刻让人去后勤坊取兽油，“新城的城墙也在赶工，一等奴隶带了二十个二等奴隶砌墙，三等奴隶负责搬砖运石，已经砌完东墙的地基了。苍狼部的安置区也规划好了，就在新城西侧，先搭五十顶临时帐篷，等城墙建完再盖土坯房。”
说话间，远处传来铁器碰撞的声音，矿产长老灰牙带着采矿的族人路过，他们刚从东边的锡矿回来，矿车后面跟着十几个三等奴隶，推着装满矿石的木车，脚步沉重。“神尊！石长老！”灰牙挥手喊道，“锡矿又采出不少，锻造坊催着要，我让奴隶们先送过去，赶造建城用的青铜钉！”
张轩点头示意，看着矿车远去，奴隶们的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一旁的石长老道：“苍狼部下个月就来了，建城得抓紧，不然住不下。我已经让建设部的族人分了三班倒，奴隶们也两班轮换，歇人不歇工。”
从水车工地出来，张轩往手工业坊走去。刚到门口，就闻到了木头的清香，手工业长老羽尾正指挥着木工坊的族人锯木头，旁边堆着成堆的木梁和木板。“神尊！”羽尾迎上来，手里拿着一把刚做好的木犁，“这是给新耕地做的木犁，犁头用青铜包了边，比石犁好用多了！建城用的木梁也备得差不多了，都是南边山里砍的硬木，晾干过的。”
张轩拿起木犁试了试重量，刚好：“再多做些，新耕地扩大了，木犁不够用。还有苍狼部的农具，也得提前备些，他们来了就能种地。”
“放心！”羽尾笑着道，“我已经让锻造坊加班赶制了，青铜锄、青铜斧都在做，奴隶们也在帮忙打磨木柄，进度很快。”
穿过手工业坊，就到了民生长老风负责的饲养区。这里热闹非凡，黄牛在草地上吃草，母羊身边围着刚生下的小羊羔，饲养部的族人正给牲畜喂新割的青草。风长老正和几个管事清点粮食，仓库里堆满了黄米和晒干的野菜，还有不少熏肉干。“神尊！”风长老看到张轩，连忙迎上来，“苍狼部的粮食已经备足了，够一万人吃三个月的，帐篷也缝好了，都是新的麻布和兽皮做的，防潮得很。”
张轩走进仓库，伸手摸了摸堆得整齐的黄米，颗粒饱满：“奴隶的粮食也得备够，三等奴隶虽然吃得少，但人多，别断了供应。还有，苍狼部的安置区要挖几口井，不然取水不方便。”
“已经安排了！”风长老道，“我让二等奴隶去挖井，一等奴隶监督，昨天已经挖好一口了，水很清。”
从饲养区出来，夕阳已经西斜，张轩往奴隶营走去。奴隶营在营地最西侧，用木栅栏围着，里面搭着简陋的帐篷。一等奴隶阿铁正在给奴隶们分食物：一等奴隶的陶碗里是满满的糙米粥和一块熏肉，和族人的定量一样；二等奴隶是半碗糙米粥和一块烤饼；三等奴隶只有小半碗稀粥，没有配菜。有个三等奴隶嫌粥少，嘟囔了几句，阿铁扬手就是一鞭，厉声呵斥：“嫌少就别吃！明天再敢嘟囔，饿你一天！”
那奴隶立刻闭了嘴，端着粥蹲在地上，小口喝着。张轩站在栅栏外，看着这一幕，对身边的侍卫道：“告诉石爪长老，一等奴隶可以监督，但不能随意杀人，奴隶也是劳动力，死多了耽误活。”
侍卫应声而去，张轩转身往城堡走。路上，遇到了发展长老山牙，他正带着教育部的族人给新耕地的木楔上写字，标记地块的编号。“神尊！”山牙道，“土地都丈量好了，编号也写清楚了，等苍狼部来了，就能分地给他们。”
张轩看着木楔上的字迹，清晰工整：“做得好，分地的时候要公平，按人口分，别出纠纷。”
回到城堡时，天色已暗，客厅里的炭火已经生好，妻妾们正等着他吃饭。禾端来一碗热汤，阿瑶给他递上烤兽肉，鹿溪则给他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夫君，今天去了哪些地方？”禾轻声问道。
“去了耕地、水车工地、手工业坊，都在按计划来。”张轩坐下，喝了一口热汤，“苍狼部下个月就到，建城和安置都得抓紧，不然要出乱子。”
阿瑶笑着道：“今天我去后勤坊，看到侍女们都在缝衣服，说是给苍狼部的孩子做的，可热闹了。”
张轩点头，心里有了底。这个春天，联盟虽然忙碌，却有条不紊，各长老各司其职，奴隶们按等级干活，各项工程都在推进。他知道，只要保持这个节奏，等苍狼部来了，就能顺利安置，新城也能按时建好，水渠通水，水车转动，新耕地长出庄稼，联盟会越来越强大。
饭后，张轩坐在壁炉旁，看着墙上的联盟地图，上面用墨汁画着新耕地、水渠、水车和新城的位置，密密麻麻的标记，都是这个春天忙碌的痕迹。他拿起铁笔，在地图上圈出苍狼部的安置区，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不再像以前那样事事亲力亲为，看着长老们独当一面，看着联盟一步步壮大，这种感觉，比自己去干活更让人欣慰。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在地图上，墨汁画的刻度和标记清晰可见。张轩知道，这个春天只是开始，等苍狼部来了，联盟的人口会突破一万，耕地会更多，新城会更繁华，而他，只需要在关键的时候指点方向，看着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在春光里，一步步走向更光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