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山壁垒前,孟青云以规则手段暂时遏制噬灵族攻势,虽未根除,却为人族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杨慎迅速组织人手修复阵法,救治伤员,并派人将孟青云归来的消息,以及那匪夷所思的退敌手段,传向各处的抵抗据点,以期提振那已跌至谷底的士气。
然而,孟青云并未在壁垒久留。他将小煞、孟婉蓉和玄阴子暂时安置于此,有杨慎照应,加之小煞实力不俗,安全应是无虞。他深知,一时的阻挡毫无意义,唯有找到噬灵族的根源,方能终结这场浩劫。
他首探之地,定为昆仑墟。
昆仑,自古号称万山之祖,龙脉源头。纵在修真鼎盛之年,昆仑深处亦为禁地,传有仙神遗迹,亦藏大凶险。而今灵气凋敝,噬灵横行,此地更显荒芜,然地脉深处一缕古老气息,犹未散尽。
孟青云一步踏出,身形已现昆仑上空。昔日灵气氤氲、仙鹤盘桓之景不复,唯见山体灰败,灵木枯朽,空气中弥漫“空无”之感,噬灵族显然已染指此地。
然其神识一扫,却察得死寂之下,地脉深处,犹有一股力量顽强相抗,抵御噬灵侵蚀。他循着那丝感应,身形下沉,如同融入山石,直接遁入大地深处。周遭土石对他而言如同无物,混沌之气自然流转,将地脉压力与杂乱元气尽数排开或吞噬。
他循此感应,身形下沉,如融山石,直入地底。土石于他如若无物,混沌之气流转,排开万钧地压,吞噬杂乱元气。
愈往深处,那抵抗之力愈强。一股“厚德载物”、“生生不息”之土系法则,精纯古老,与噬灵“掠夺归无”截然相悖,如光暗对立。
终在不知几万丈之下,眼前豁然一亮。非是广阔洞窟,而是一片笼罩于柔和黄光之中之域。光之源头,乃一团如液态大地般厚重之光——正是那缕先天地脉本源!
地脉本源四周,缠绕无数闪烁秩序金芒之锁链虚影,结成一道繁复古封印。此封印不仅护持地脉本源,更封有一缕微弱气息——竟与【理】之碎片隐隐同源!越往深处,那股抵抗之力越发明显。那是一种充满了“厚德载物”、“生生不息”意蕴的土系法则,精纯而古老,与噬灵族的“掠夺归无”截然相反,如同光与暗的对立。
“这是……”孟青云瞳孔微缩。元初界地脉深处,何以封有与高维神器同源之气?
他尝试以神识靠近,那金色的封印锁链立刻发出警示般的微光,一股排斥之力传来。这封印并非针对他,更像是一种自动防御机制,保护着内核的地脉本源与那缕奇异气息。
孟青云没有强行突破。他仔细观察着这封印的结构,以及那缕被封印气息的状态。他发现,那缕气息虽然微弱破碎,却在与外界的噬灵族侵蚀之力进行着一种无声的对抗。它似乎在竭力维持着地脉本源的稳定,延缓其被“空无”同化的过程。
“噬灵族的吞噬,目标不仅是地表生灵,连这深藏地底的本源也不放过……”孟青云心中明悟更深,“它们是要从根本上,瓦解这个世界的根基!”
而这缕与【理】同源的气息,像是在守护,又像是……本身便是被守护的对象?
难道元初界,与那失落的高等文明,与【理】的创造者,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联?
这个发现,让孟青云对元初界的认知再次颠覆。这里,绝不是一个普通的被遗忘的边陲小界。
就在他凝神思索之际,异变突生!
那被封印的气息碎片,似乎感应到了他所能理解掌握的【理】之规则,波动了一下!
一道微弱却清晰的意念,如同跨越了万古时空,传递到孟青云的识海:
“……警……‘归寂之潮’……非自然……入侵……标记……‘清理’……”
断断续续,杂讯纷乱,然数字入耳,孟青云心神大震!
归寂之潮?莫非即指噬灵?非自然入侵?清理?何人清理?又或……何人要清理?
未及细思,那缕气息传讯之后,光华骤黯,似力竭而寂,重为金链所封,再无动静。
孟青云静立原地,心潮汹涌。昆仑之行,所获远超所料。噬灵入侵背后,竟牵涉如此庞然存在。而元初界,竟面临“清理”之危!周天星辰大阵护持诸界,何以独元初界遭劫?
天道求助,封印同源……孟青云难解其结。他深吸一气,强压心绪。昆仑虽得线索,犹有未足。尚需更多证据,须知谁人发动此“清理”!
离昆仑,孟青云未停,身形融空,数次闪逝,已至元初界极北。
放眼望去,天地间唯余一片刺目的白。凛冽的寒风如同刮骨钢刀,卷起漫天冰晶,寻常金丹修士在此,若无特殊法宝护体,恐怕顷刻间便会冻毙。大地被万载不化的玄冰覆盖,厚不知几许,神识探入,亦感到一股深入灵魂的寒意。
这里,是生命的禁区,也是噬灵族踪迹相对稀少的地方。或许,连它们那冰冷的吞噬本能,也对这片极致严寒与空寂之地兴趣缺缺。
孟青云根据之前神识探查的模糊感应,在无边冰原上寻觅。终于,在一处如同被利斧劈开的冰裂谷深处,他找到了目标。
那是一座完全由某种非冰非石的苍白巨石垒砌而成的祭坛,风格古朴、粗犷,带着一种与现今元初界文明截然不同的苍凉气息。祭坛大半被冰雪掩埋,只露出顶端部分,其上刻满了早已模糊不清的奇异纹路,那些纹路并非装饰,更像是一种古老的空间坐标与能量引导符文。
孟青云悬浮在祭坛上空,法则视角下,那些模糊的纹路逐渐清晰起来。它们并非静止,而是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汲取着冰原深处稀薄而寒冷的能量,维持着自身核心处一个近乎永恒的空间结构——那就是他之前感知到的“锚点”。
这个“锚点”散发出的空间波动,带着一种亘古不变的味道,仿佛在无尽岁月之前,便已定位于此,标记着这片天地在无垠虚空中的“位置”。
他缓缓降落在祭坛顶端,伸手触摸那冰冷的巨石。触手之处,并非刺骨的寒冷,反而传来一种温润的质感,仿佛在触摸历史的脉络。
他闭上双眼,神识小心翼翼地与那“锚点”接触,试图读取其中可能残留的古老信息。
刹那间,无数破碎、模糊的画面与意念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入他的识海!
他看到了……并非元初界的景象!
那是一片浩瀚无垠的星空,无数星辰如同沙砾,一座庞大到由光芒构成的桥梁横贯星海,连接着一个个如同气泡般的世界。有强大的生灵在桥上来往,气息如渊如岳。
他看到了战争!难以想象的战争!并非修士间的斗法,而是规则与规则的碰撞,概念与概念的湮灭!那些强大的生灵在厮杀,星空在破碎,世界在哀鸣。
他看到了灾难的降临……一种代表着“终结”与“归寂”的黑暗,如同潮水般蔓延,吞噬光芒,吞噬星辰,吞噬一切……
他看到了逃亡……部分残存的生灵,驾驭着破损的方舟,带着文明的种子,逃离了那片沦为死寂的星域……
他看到了……元初界!那时的元初界,还是一片荒芜,但生机勃勃。那些逃亡者中的一部分,选择了这里作为新的家园。他们带来了建木的残枝,带来了文明的余烬,也带来了……那个“锚点”!他们将此界定为新的起点,一个希望的火种,并将那段悲惨的历史,刻意尘封、遗忘,以免引来那“归寂”的注视……
他还看到了……背叛!并非所有逃亡者都甘于沉寂。有一部分存在,他们认为“归寂”是不可抗拒的宿命,是宇宙的终极真理。他们暗中研究“归寂”的力量,甚至试图与之融合,认为那才是超脱之路……这部分存在,后来似乎演化成了……无尽灰域……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孟青云猛地睁开双眼,额角竟有细微的汗珠,被他瞬间蒸干。刚才那短暂的接触,信息量太过庞大,冲击力太强!
“原来如此……”他喃喃自语,心中的许多疑团终于有了模糊的轮廓。
元初界,并非土着星球,而是上古某个辉煌修真文明逃亡者的避难所之一!那场导致文明几乎毁灭的灾难,就是所谓的“归寂之潮”,噬灵族,很可能就是那“归寂”力量的衍生物或先锋!
而周天星辰守护大阵,恐怕不仅仅是守护阵法,更可能是一种“隐匿”阵法,用来隐藏包括元初界在内整个星系的坐标,避免被“归寂”再次发现!
如今守护大阵依旧存在,说明坐标并没有暴露,那么危险来自内部。是谁有如此厉害的手段,将噬灵一族圈养……那无尽灰域……跟冥界相连的灰域是同一个吗?那里究竟有什么样的存在?
那些背叛者,那些研究“归寂”力量的存在,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昆仑墟地脉深处那缕与【理】同源的气息,又是什么?是当初逃亡者带来的文明火种?还是……更早时期就存在于这里的某种“守护”之物?
线索越来越多,真相却似乎更加扑朔迷离,牵扯的层面也远超想象。
孟青云站在冰原祭坛上,任凭风雪吹拂。他感觉自已仿佛站在了一个巨大历史漩涡的边缘,脚下这个看似平凡的“凡间”,竟是上古秘辛的关键节点。
这场针对人族的浩劫,本质上是上古那场未竟战争的延续!是针对这个“逃亡者文明”最后火种的清算!
离开极北冰原那座承载着失落历史的“遗忘之锚”,孟青云马不停蹄,身形再次融入空间脉络,朝着元初界最危险的区域之一——南海归墟而去。
归墟,传说中四海之水汇聚之所,亦是无尽虚空与此界交叠的薄弱点。此地吞噬万物,连光线都无法逃脱,是连上古大能都讳莫如深的绝地。噬灵族那遍布各地的“渗透点”中,以此地边缘残留的空间波动最为古老、深邃,仿佛是其力量的源头之一。
尚未真正抵达,一股令人心悸的吸力便已传来,仿佛要将人的神魂都拉扯出去。放眼望去,前方海面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直径不知几千里,海水漆黑如墨,旋转着向中心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涌去,那里没有任何光线,只有永恒的黑暗与死寂。连空间在此地都呈现出扭曲形态。
寻常修士,哪怕是化神,靠近此地亦有陨落之危。但孟青云周身混沌之气自然流转,将那恐怖的吸力隔绝在外,身形稳如磐石。他悬浮在归墟边缘,凝视着那吞噬一切的黑洞,规则视角全力展开。
在他的“眼中”,归墟并非简单的自然现象。那巨大的漩涡中心,是一个连接着未知虚空的“通道”!无数代表“吞噬”、“湮灭”、“终结”的漆黑法则丝线,如同触手般从通道中伸出,缠绕、影响着周围的天地法则,形成了这恐怖的绝地。
而更让他在意的是,在那些漆黑的法则丝线中,他再次捕捉到了与噬灵族同源的“归寂”意蕴,仿佛这里,是“归寂”力量渗透入元初界的一个主要路径。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活跃的漆黑法则触手,将神识凝聚成丝,沿着那同源的空间波动残留,逆向追溯,试图窥探通道另一端。
神识如同潜入深海的游鱼,在混乱、危险的规则乱流中穿行。无数混乱的意念、破碎的时空碎片、以及冰冷的吞噬欲望冲击着他的感知,若非他神识足够强大且拥有混沌之力护持,早已被同化或撕碎。
渐渐地,他捕捉到了一些断断续续的“信号”。
“……‘钥匙’波动……微弱……疑似载体……”
“……警惕……高维干涉……疑似维护员……”
“……第五次……清理……提升……”
这些破碎的信息,证实了孟青云之前的许多猜测!
元初界恐怕不单单是某个高级文明的避难之地,恐怕这里还是他们驯养噬灵一族的收割场;恐怕每隔一段时间,噬灵一族会被放出来,清理整个元初界。
而“灰域”果然参与其中,恐怕冥界也应该知晓此事,但如此庞大数量的灵魂消失,冥界又为何无动于衷?难不成他们也是故事这么做的吗?天界又知道此事吗?或者是否也默许了这样的存在?元初界内部是否也知晓这样的秘事?那些上古遗族的存在恐怕也不仅仅那么简单,他们又是如何躲过这样的‘清扫’?
那条“警惕高维干涉,疑似维护员”,更是让孟青云心中一凛。这分明是指他之前对抗噬灵族时动用的规则手段,已经被幕后黑手注意到了!它们甚至怀疑有“维护员”介入!
就在他试图捕捉更多信息时,一股充满了恶意的意念,如同苏醒的巨兽,猛地从归墟通道深处扫来!
“窥探者……死!”
那意念并非针对肉身,而是直接锁定孟青云的神识,带着一种规则层面的毁灭力量,要将他的神识连同存在印记一同抹去!
孟青云脸色微变,立刻切断那缕探查的神识,同时混沌珠在墟海中急速旋转,混沌之气勃发,在识海外构筑起层层防御。
“嗤!”
那缕被切断的神识在脱离的瞬间,便被那股恶意意念吞噬。
孟青云闷哼一声,神识受了轻微震荡,但并无大碍。他眼神冰冷地看向归墟深处。刚才那股意念,其层次极高,远超他之前遇到的任何噬灵族,那恐怕是“归寂”力量中更高级别的存在,甚至是……某个幕后操控者的分身意念!
“被发现了……”孟青云心道。
他不再停留,身形暴退,远离归墟那令人不安的边缘。继续探查下去,很可能引来更猛烈的攻击,目前还不是与那种存在正面冲突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整合信息,制定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