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莹对自己不太了解的事儿，通常态度都比较谨慎。
她打算约一约季岚的时间，先去她那个工作室看看，总还有其他的缝纫师傅，先去看看情况，也去看看缝那些精致的小衣服，在不在她能力范围之内，或者能不能学得会。
项安国下班儿之后得去送外卖，陶莹给项有志和乔林断了案，又安抚了项有志一阵儿之后，就慢慢悠悠扫了辆共享单车骑回家。
因为一路上都在想这个全新的机会，陶莹就没太留意周边的环境，刚骑到小区门口儿的时候，就听到一声熟悉的怒骂声。
“陶莹！你这个没良心的！还真打算不管你妈了是吧！小心我上政府告你去！你遗弃你亲妈！这是犯法！”
陶莹脑子一炸。
她怎么会忘了要全副武装呢！
王芳肯定不会放过她的，没上公司去那是因为写字楼的安保更严了，那附近能让她等着的几家咖啡厅都是消费才能入座，一杯咖啡可贵得很。
所以王芳只会来家里这边堵她。
大意了。
陶莹把车还了，想要装作不认识王芳，飞快地往前跑。
但王芳的身体素质比她还好，轻轻松松上前一抓，就把陶莹给控制住。
这回陶李没来，陶莹试图跟她讲道理：“妈，您干吗非得这样儿呢！你……”
道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王芳扯着她的头发往后狠狠一拽：“少跟你妈打马虎眼儿，我肠子里爬出来的，我还能不知道你什么心思？”
“上家去！”
陶莹拼命拉扯，挣扎着不肯进去。
“您别妄想了，我不可能再让您进去！”
王芳气得打了她一巴掌：“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脑子还中用吗？你跟你妈不亲？去维护项家人？”
“那是我丈夫和儿子！”
“我就不是你妈了？”
陶莹的脸上还火辣辣的疼，她眼泪一下涌出来：“您要是还记得您是我妈，怎么会帮一个外人来欺负我！”
王芳像是没听明白：“谁是外人？”
“陶李姓陶，他是我大伯外头生的儿子，跟您有血缘关系吗？”陶莹是真的特别委屈，“我才是您生的，从小到大，您维护过我哪怕一回吗？”
王芳气得又要去扇她：“你真是内外不分！那是你亲哥！”
“异父异母的亲哥吗？”这回陶莹闪躲开，没让王芳的巴掌再得手，“您要认他当儿子，就找他给您养老，您不止是我一个人的妈，大不了您上法院告我去，法院判我给多少赡养费我就给多少……”
她站定，一字一句地说：“您甭想打我们家房子的主意！那是我儿子的，谁也别想抢！”
“你……”
就在这时候，旁边忽然有闪光灯闪了一下，还伴随有“咔嚓咔嚓”的快门声。
王芳循声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时髦、烫着卷头还戴着一副墨镜的女人正拿着手机拍她们：“光天化日的，这可是首都！大妈您怎么还敢动手打人呢！这可是犯法！您再这样我可就报警啦！”
北京人穿着风格都很朴素，没像她这样穿得跟个五颜六色的鸡毛掸子似的。
本来王芳想骂她少管闲事，但那女人立刻又说：“我告儿你，北京城可不是你们这些臭外地的能胡来的地儿，这儿的警察不惯着你！”
张嘴却又是北京腔调。
王芳欺软怕硬，气势一下儿就被压下去了。
他们北京人怎么这么爱报警啊！
整得跟只有他们懂法似的！
王芳眼毒，耍横也得分人分场合，这女子一看就是老北京，看起来家境也不错，真要多管闲事的话，这回陶李还没跟着来，她一个人也占不着便宜。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赔钱货！”
王芳最后狠狠瞪了陶莹一眼，这才狠狠地爬上了公交车。
陶莹非常狼狈，她头发都被王芳拽得乱七八糟的，这时候勉强把碎发乱发拨到耳后去，才跟人去道谢：“真是谢谢您……”
那女人一下儿就把墨镜摘了，挑眉看着她：“不认识我了？”
陶莹对这个形象真是没一点儿熟悉感，但她这个声音倒是……
她一下儿瞪圆了眼睛：“季姐？”
季岚“哎”了一声：“你们家安国在湘菜馆儿还能一眼把我认出来呢，你咋能不认识我了呢？”
陶莹有些懊恼，又解释：“您现在打扮这么时髦，我一时半会儿还真是没往您身上想。”
季岚亲热地拉着她的手：“我这样好看不？”
“好看，好看！”陶莹一叠声地回答。
“我特意打听了你们家住这儿，找你来了，”季岚说，“跟你提的那事儿，你考虑得咋样了？”
陶莹说：“我正想跟您联系呢，那活儿我也没干过，心里没谱儿，想说能不能上您那儿看看去，也好知道具体是要干吗。”
“成啊，”季岚拉着她的手往路边上的停车位走，“今儿就去，他们都还在赶工呢，就是因为这批货要得急，量又大，都得靠纯手工，真是缺人手。”
季岚开的是一辆很高级的小车，陶莹不认识车的品牌，上车就有些不好意思，还自我解嘲：“今儿我还请教人家小姑娘，才知道有些什么奢侈品牌子……”
她苦笑着看了手机一眼：“我刚开始还纳闷儿呢，那些什么lv啊爱马仕的广告还打到我这种人的朋友圈儿来，是指望我能买得起还是咋的，结果您猜人小姑娘怎么告儿我？”
季岚知道答案，但她不能说，于是只是笑着问：“怎么说的？”
“她说，这些大牌子给咱们这些穷人打广告，是为了让我们认得它，好在真正的有钱人拎着这些包出来的时候，能认出来是大牌……”
合着穷人还得配合有钱人的炫富。
真是没地儿说理去了。
季岚避开这个话题，只说：“谁家也不是买不起个包儿，就看是不是划算，您家这套学区房，得顶多少个包了。”
陶莹心里更酸涩了：“这价儿跌的，是亏了多少个包了……”
“咱不说这些，”季岚强行跳过这个话题，“一会儿到我那儿了，你就先上手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