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一路上，项安国都在想，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本来觉得儿子很好的，现在看到人家的小闺女，忽然就有些委屈起来。
“想啥呢？”
“就是在想……”项安国含糊了一下，最后还是说，“儿子每次上体育课都在干啥，那鞋怎么就能这么臭？”
陶莹“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这么大怨气，那你为啥不叫我去刷？”
“我这鼻子常年堵着的都能被熏吐，这要是你，咋受得住？”
项安国说话的语气委屈中带了那么一丝丝惆怅，但是又有那么一点微妙的炫耀。
陶莹真是被他逗得不行：“我看你就是馋人家闺女。”
项安国不太想承认，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夫妻俩一路上回忆了很多儿子小时候的事。
回到家的时候，还没很晚，项修竹果然还没睡，一听到家门响，立刻兴奋地跑过来。
“爸，妈，你们知道王熙凤是谁吗？”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的，项安国和陶莹莫名其妙地对视了一眼。
但陶莹毕竟是凭真本事考到北京来的，她总不至于四大名着都没看过。
“王熙凤……不是《红楼梦》里的凤姐吗？”
“这只是最表面的，”项修竹更兴奋了，“您知道她原型是谁吗？”
项安国插了一句：“原形？她不是《红楼梦》里的吗？咋还是个妖精呢？”
这下母子俩都被逗乐了，只不过陶莹也不是很懂：“她还有原型？是谁？”
项修竹神秘兮兮地说：“魏忠贤……”
魏忠贤？
这个名字倒是有些熟，项安国想了想，问：“是电视剧里那个老太监魏忠贤吗？”
项修竹一下眼睛都亮了：“爸，真没想到您还认识魏忠贤呢！”
主要也是因为那个太监的出场频率太高了，项安国难得在儿子面前有了点存在感，就不想承认这些，还说：“那魏忠贤也是很有名的，我认识也很正常啊。”
但这一说，陶莹就更糊涂了：“王熙凤和魏忠贤能有啥关系？”
“形容王熙凤那外貌咋写的您还记得吧？”
陶莹显然不可能会记得。
好在项修竹也没打算让她背出来，而是自己主动说：“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
“这不挺好的么，一听就知道是个美女。”项安国说。
但项修竹故作探究的摇摇头：“您想想，三角眼是啥样？”
项有志如今年纪大了，眼睛下头乌黑一片，很大的眼袋，倒衬着比眼睛都大呢。
这叫三角眼。
项修竹直接说出来：“我爷爷那种上了年纪的老人，眼袋大的那样儿，才叫三角眼呢，谁形容美女用三角眼呐。”
他还说：“美女都是柳叶眉，曹雪芹为啥非要写吊梢眉？吊梢眉啥样儿您俩还记得么？”
又得搬出项有志，他如今眉毛长到顺着眉尾往下垂，这才叫吊梢眉。
一家人被这形容弄得仿佛项有志那张脸就在眼前似的。
陶莹也觉得奇怪起来：“那曹雪芹写美女就直接写柳叶眉、丹凤眼就好了，为啥要这样写？”
“那不就正好是在暗示，这其实是个老男人吗？”
项安国又不懂了：“为啥要用美女来写一个太监呢？”
“哎，书里有一回都写了，女说书先生来说故事，都说有位公子叫王熙凤，在古代还是很多人用‘凤’字来形容男人的，这就是个男人名儿，而且金陵十三钗正册里给王熙凤的画儿，就是一只雌凤……”
他越说，项安国和陶莹就越不懂了，陶莹还问：“那咋了呢？”
项修竹在家研究一晚上《红楼梦》各种暗示了，很显然是已经把“悼明史”吃进了肚子里，正是兴奋得没地方分享的时候。
可惜他父母并不能体会到他这种激动的心情。
而且项安国已经没耐心了：“说啥呢东拉西扯一晚上了，快去洗澡睡觉！”
项修竹就悻悻地回房去了。
陶莹也是一头雾水：“儿子现在倒是不玩儿那些谷子了，咋又研究上王熙凤了呢？”
项安国吐槽：“看名着是挺好的，但他不看点儿正经的，光看人美女，还非说人美女是公公……”
结果项修竹忽然又打开房门，大声说：“那您知道《红楼梦》里还写过抖空竹吗？”
这项安国哪儿能知道啊。
项修竹就得逞似的说：“我才是在干正事儿，您都不务正业！”
陶莹哄小孩儿：“行了，你爸读的书能比你多么，跟他计较这些干什么，快去洗漱睡觉吧。”
项修竹这才雄赳赳气昂昂地去卫生间了。
真是个小孩儿。
等一家人收拾好，终于可以睡觉的时候，陶莹已经有了困意，忽然被子被拱起了一个小角。
风涌进来，她还没来得及感觉到冷，紧接着就有一个炽热的胸膛抵过来。
陶莹一下瞌睡都醒了一些，低声问：“干啥呢？”
“就是突然觉得，儿子跟闺女真是不一样。”
陶莹眼皮往下搭拉，以为项安国是想谈心，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闺女青春期也愁人呢，生怕她被人骗，又得担心她被人欺负……”
“怎么也得比儿子的青春期好一些吧，”项安国又凑近了一些，“而且闺女嘛，多操心也是应该的。”
“你小心让儿子听到，”陶莹提醒他，“竹子最近好不容易才跟咱们亲近点儿，要让你知道你这么嫌弃他……”
“不让他知道就成。”
“没想到去一趟月子中心，你还真受了这么大刺激，”陶莹觉得可乐，“你们当爹的对闺女总是容易心软，你说白哥今晚真会去裁剪旧衣服当尿布吗？”
“那可不好说……”
他没接着往下说，但已经开始有了新的动作。
项安国最近已经开始重新练习抖空竹，胸肌都练出来了，抵在陶莹后背硬邦邦的。
陶莹直到这时候才终于察觉到一点不对劲。
“你……”
他某个地方已经在悄悄觉醒。
项安国的双手环抱住妻子的腰，在她耳边低喘了一声：“要不咱再要个闺女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