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是我!”
陶莹看清了是自己儿子,还是惊魂未定。
项修竹拉住妈妈的手,把她带进楼里去。
“没人知道咱们住在这儿,您不用这么害怕。”
陶莹前一阵一直有些精神衰弱,直到找到了这份新工作,才因为每天体力劳动量太大,回家太累而能睡得着。
到了今天晚上,她又开始在床上翻来覆去了。
项安国送外卖到快一点才回来,他在楼下洗漱,动静都特别小,但陶莹还是起来,下楼给他热饭。
“还是吵醒你了?”
“根本就没睡着,”陶莹说,“我给你热饭。”
“我自己能行。”
“累了一天了,歇会儿吧。”
陶莹把给丈夫留的饭菜热了一下,项安国坐下就飞快把东西吃了,然后小声把今天的事儿说了。
项安国吃了一惊:“他们竟然做到这个地步?”
“还是我以前太好欺负了,”陶莹叹了口气,“这回拒绝得这么彻底,他们就做绝了。”
“你和警察同志都说清楚了?”
陶莹点了点头:“人家女同志说得比较委婉,我妈今天报警的时候肯定在那儿也闹了。”
“人派出所肯定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胡搅蛮缠的闹,”项安国没吃饱,又去找了点儿吃的坐回来,“而且咱们占理儿,甭怕他们。”
“我就是担心他们在这个派出所讨不着好,到时候又换个派出所继续报警。”
这倒是很符合王芳的行事风格。
如果人家派出所查清楚状况之后,认为她不占理,不予鼓励这种不合理压榨子女的行为,她肯定会说人家派出所被收买了,换一个地方如法炮制再闹一次。
她和陶信厚是没什么事,每天都能变着花样闹,可陶莹没这个精力,她每天要做的事太多了,如果一直不停地换派出所传唤她去了解情况,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你说……”项安国问,“能不能去找找郑大爷?”
陶莹根本没想过去找人帮忙,听项安国这样一说,她就精神一振:“那要是还有下回,我就去问问晓蕊。”
说到这里,陶莹忽然想起来:“啊,咱们还没请他们吃饭呢。”
赚钱是需要时间的,他们夫妻俩到处想办法找工作赚钱,回来还有一堆生活上的事要处理,确实是没能顾得上。
项安国看了一眼明天的排班,然后说:“明儿我晚班,白天就不去送外卖了,跟兴学他们约约时间。”
“先问问郑大爷。”
“哎。”
第二天一大早,项安国还是按照正常的作息醒过来,这时候陶莹已经下楼做早餐了。
郑大爷的作息,这会儿肯定起来了,项安国连忙打电话给他,问他哪天有空一块儿吃顿饭。
临时约饭很不礼貌,昨晚上又太晚了,所以项安国没把话说死,但郑大爷很随性:“今儿就有空。”
项安国很高兴:“那您介意我把晓蕊他们一块儿叫上吗?”
郑大爷说:“那丫头他们成天说自己忙,我都约不着,你要是叫得动他们两口子,我还得谢谢你!”
项安国乐起来:“您又逗我玩儿。”
挂了郑大爷的电话,项安国再给印兴学打电话,印兴学说:“师哥叫我吃饭,那必须得去啊!”
“事先说好,我可不是单叫你一个,我还请了郑大爷。”
“我老岳父也去啊,”印兴学说,“那我媳妇儿也必须得去了。”
“就看你有没有这个面子了。”
“我还真不一定有这个面子,”印兴学在对面笑起来,“我先去试试,她要是说没空,就得嫂子出马了。”
“你嫂子今儿还得当个白班儿,这事儿就交给你,必须把人给我请来!”
“师哥下了死命令,那我必须得办好。”
印兴学想了想才说:“您能把我师父接出来一块儿吃顿饭吗?”
这个建议,让项安国有些意外。
自从把项有志送去敬老院之后,项安国压根儿没想过把人接出来。
老爷子在敬老院还可劲儿在折腾呢,真把人接出来,他要是闹起来,谁能管得住?
“老爷子不会胡闹的,再说了咱们这不是都在么。”印兴学说,“师哥,师父又没做错什么,不能总让他在那儿‘坐牢’。”
项安国这才说:“知道了。”
挂了电话,项安国有些发愣。
儿子上学去了,媳妇儿上班儿去了,就他一个人待在家里,又不用干活儿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干什么。
没活儿干了,就容易瞎想。
项有志自从住进敬老院之后,就再没有出来过一次。
很多老人的子女都会在逢年过节,还有老人生日的时候把他们接出去。
也有些老人得手里有钱才有安全感,每个月也得叫上子女把他们接出去取钱。
只有项有志,真跟印兴学说的似的,跟坐牢似的。
要不是项安国现在还在敬老院工作,他自己都不咋过去探望。
他还记得刚去敬老院工作的时候,就有同事跟他说:“你真有个好媳妇儿,她时不时过来看看老爷子,还总带些好东西,尤其是照顾老爷子的护工,她还经常带点儿水果给人家。”
陶莹很懂得人情世故,也非常孝敬老人,知道老人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到了下午,项安国提前去学校把儿子接出来,说:“咱今儿去把爷爷接出来,跟你师父他们一块儿出去吃顿饭。”
项修竹很高兴,他在路上还说:“我同学今天给我看了篇微博,我觉得说得跟您可真像。”
“我这辈子抠抠搜搜花了很多钱,饥肠辘辘长了很多肉,骂骂咧咧干了很多活,机机灵灵上了很多当,小心翼翼吃了很多亏,认认真真犯了很多错,精挑细选买了很多丑衣服,忧心忡忡熬了很多夜,勤勤恳恳摸了很多鱼,严严实实破了很多防。”
项安国沉默了好一会儿,项修竹还沉浸在自己看破了老爸的感慨里,正想着怎么安慰安慰他爸,结果……
他爸忽然抬头看着他问了一句:“什么叫摸鱼?什么是破防?”
项修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