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艰辛跋涉,避过无数空间褶皱与煞气陷阱,当李玄真根据兽皮地图的指引,带领小队翻越最后一道如同被巨斧劈开的狰狞山脊时,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却也让他瞳孔骤然收缩,瞬间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并猛地抬手止住了身后队伍的步伐。
山脊之下,是一片相对开阔的盆地。盆地的中央,并非想象中的山谷入口,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缓缓旋转、不断扭曲着周围光线的暗红色能量漩涡!那漩涡直径足有数百丈,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的黑色电弧,内部深邃幽暗,仿佛连接着另一个充满死亡与毁灭的世界。仅仅是远远望去,便能感受到其中散发出的令人心悸的恐怖吸力与磅礴煞压,仿佛多看几眼,连魂魄都要被撕扯进去。
这,便是兽皮地图上以猩红标记、阿飘口中凶名赫赫的——泣血谷入口!
然而,更让李玄真心头沉下的,并非是这可怕的谷口本身,而是聚集在谷口外围那一片区域的身影!
原本死寂荒凉的盆地边缘,此刻竟泾渭分明地驻扎着好几拨人马,彼此之间保持着足够的警戒距离,气氛凝重而紧张,仿佛一个巨大的火药桶,只需一点火星便会彻底引爆。
李玄真的目光锐利如鹰,迅速扫过全场。
最先映入眼帘,也是让他眼神瞬间冰冷的,是一群身着水蓝色宗门服饰的修士,人数约莫十余人,为首的是一位面容阴鸷、眼神锐利如鹰的老者,其周身散发出的灵压浩大磅礴,赫然是一位金丹后期大圆满的强者!其袍袖之上,绣着熟悉的云海仙山图纹——天澜宗!那老者此刻正闭目盘坐,但其身后几名弟子看向谷口和其他势力的目光,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倨傲与审视。当李玄真目光扫过时,那老者似有所觉,眼皮微抬,冰冷的目光如电射来,瞬间锁定李玄真一行人,尤其是李玄真身后那醒目的黑焱熊以及他背上那柄锈迹斑斑的古剑,其眼中闪过一丝清晰的错愕,随即化为浓烈的杀意与冰寒。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紧接着,李玄真注意到另一群打扮迥异的修士。他们全身都笼罩在宽大的黑袍之中,连面容都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人数不多,只有七八人,悄无声息地聚在一处阴影里,如同蛰伏的毒蛇。他们周身弥漫着一股阴冷、死寂的气息,与煞气有些类似却又更加纯粹晦暗,给人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李玄真几乎立刻联想到之前交过手的血煞门修士,但眼前这群人,给人的感觉远比血煞门弟子更加危险和诡异。
另一边,则是几个气息狂野、体型特征异常明显的“人”。一个身高近丈、肌肉虬结如岩石的壮汉,裸露的皮肤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青色鳞片;一个身段妖娆、面容妩媚却生着一对毛茸茸兽耳和一条细长尾巴的女子;还有一个佝偻着背、手持木杖、脸上布满鸟类羽毛皱纹的老妪。他们并未刻意收敛那冲天的妖气,显然是化形不久或者不屑于完全收敛的大妖,其实力,恐怕也都在金丹中期以上。
除此之外,盆地边缘还零散分布着二三十名修士,穿着打扮各异,修为大多在金丹初期到中期不等,个个眼神锐利,气息精悍,显然都是常年刀头舔血、经验丰富的散修或者小势力代表。他们彼此警惕,独自或三两成群,冷眼旁观着几大势力的对峙,如同等待时机扑食的鬣狗。
所有人的目光,都或明或暗地聚焦在那缓缓旋转的暗红色能量漩涡上,眼神中充满了贪婪、渴望、忌惮与犹豫。显然,这泣血谷入口散发出的危险气息,让即便强如天澜宗长老、神秘黑袍客或者化形大妖,都不敢轻易踏出第一步。
李玄真小队的到来,尤其是大黑那庞大的体型和阿飘那虽然残破却古意盎然的剑柄,在这相对“空旷”的盆地边缘,显得格外突兀和醒目,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
天澜宗那边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黑袍客群体中,有人微微抬头,兜帽下似乎有幽光闪烁,扫过李玄真和王铁柱,尤其是在大黑和二哈身上停留了片刻,带着一丝审视与好奇。那几个妖族也投来目光,那狮妖壮汉咧嘴露出一丝嗜血的冷笑,狐妖女子则眼波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而那些散修,目光则更多地停留在李玄真背后的锈剑和大黑身上,闪烁着探究与贪婪。
瞬间成为场中焦点,王铁柱吓得腿肚子有点发软,下意识地往大黑身后缩了缩。二哈更是“呜”一声,夹紧尾巴,躲得严实。大黑低吼,前踏一步,将李玄真和王铁柱更护在身后,警惕地环视四周。
李玄真面色沉静,心中却是念头飞转。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不仅有天澜宗这死敌,还有不明底细的魔修、妖族以及虎视眈眈的散修。这泣血谷果然是个漩涡中心,将各方牛鬼蛇神都吸引了过来。
他无视了那些含义各异的目光,眼神快速扫过全场,寻找着合适的落脚点。最终,他选择了远离天澜宗和黑袍客群体、相对靠近那群散修但又保持一定距离的一处偏僻角落。那里有几块巨大的风化岩石,可以稍作遮挡。
“我们去那边。”李玄真低声说了一句,便率先迈步,不疾不徐地走向选定的位置,神情坦然,仿佛周围那一道道或恶意或探究的目光并不存在。
王铁柱赶紧拉着二哈跟上,大黑殿后。
来到岩石后方,李玄真直接盘膝坐下,闭目调息,仿佛只是来此歇脚的路人。王铁柱见状,也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但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李玄真,犹豫了一下,竟然真的从储物袋里掏出锅具和肉干,开始生火准备烤肉!在他看来,天塌下来有狗蛋哥顶着,而吃饭是头等大事。
这心大到离谱的举动,让附近几个一直暗中观察的散修眼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阿飘的虚影悄无声息地浮现出来,绕着李玄真转了一圈,语气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啧啧啧,小子,可以啊!瞧这阵仗,天澜宗的老杂毛,藏头露尾的魔崽子,浑身骚味的妖怪,还有一堆想捡便宜的秃鹫…你这仇家密度和质量,都快赶上本仙当年被追杀了!”
李玄真眼皮都没抬,淡淡道:“闭嘴。或者你想现在就去跟那天澜宗长老聊聊房租的事?”
阿飘立刻噤声,虚影缩回剑柄,小声嘀咕:“…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李玄真不再理会他,看似在调息,实则灵识高度集中,如同最精密的罗盘,一丝不苟地扫描着全场每一个角落,分析着每一股气息,计算着每一种可能。暗红色的能量漩涡缓缓转动,如同巨兽之口,吞噬着所有的光线与声音,也吞噬着在场所有生灵的野心与恐惧。山雨欲来风满楼,这泣血谷外,已成是非之地,杀局,似乎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