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柱倒下的身躯被李狗蛋及时扶住,轻轻平放在重焕生机的松软土地上。他面色惨白,呼吸微弱,但眉心处一点翠绿光华微微闪烁,稳定着他濒临溃散的生机。乙木之烬的初步融合,吊住了他的性命。而此刻,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株刚刚复苏、通体流转着温润青光的通天古树,都聚焦在那碗被王铁柱泼洒向古树根系、此刻正静静浸润着土壤的“万物生辉羹”上。
那碗羹汤,看似朴实无华,没有耀眼的光焰,没有冲天的异香,甚至颜色也只是淡淡的暖黄,夹杂着些许灵谷和浆果的天然色泽。然而,就在它接触到大地的瞬间,一种无声的变革已然开始。
最先发生变化的是被羹汤直接浸润的那片血色土壤。原本不祥的暗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仿佛被无形的清水洗涤,显露出肥沃、深沉的玄黑本色。紧接着,一丝丝、一缕缕极其纤细柔嫩的绿意,如同最羞涩的画笔,小心翼翼地从黑色的土壤中探出头来。那是新生的草芽,它们贪婪地吸收着羹汤中蕴含的奇异养分和那难以言喻的“滋味”,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生长、蔓延。
这绿色并非孤例。以古树根系为中心,一圈柔和的、充满生机的翠绿色光环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漾开的涟漪,无声却迅疾地扩散开来!光环所过之处,原本死寂、枯槁的大地如同被注入了灵魂——
干裂的土地变得湿润松软,一株株完全碳化、一触即碎的枯木残骸上,竟然挣扎着爆发出浓郁的新绿,抽出嫩枝,长出叶片,甚至有几株在几个呼吸间就绽放出了娇艳的花朵,散发出自然的芬芳。那些扭曲、狰狞、充满攻击性的妖植藤蔓,如同被净化了一般,戾气尽消,变得温顺而充满活力,缠绕在新生的大树之上,开出了星星点点的素雅小花。
空气中那令人窒息的生命吞噬力场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磅礴却温和的滋养之力。呼吸之间,李狗蛋、苏清月等人不仅感觉自身生命力的流逝停止了,之前消耗的元气甚至开始缓慢恢复,如同久旱的禾苗逢遇甘霖。连昏迷的寒鸦,脸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呼吸变得平稳悠长。二哈兴奋地在重新变得松软芬芳的草地上打滚,发出呜呜的欢快叫声。
但这仅仅是开始。
那碗看似平凡的羹汤,其真正的精髓——那凝聚了王铁柱毕生厨道感悟、对生命喜悦礼赞的“至味”,此刻才真正开始挥发、弥漫。一股无法用语言准确形容的“气味”悄然散开。它不浓烈,不霸道,却无孔不入。它像是初春第一场雨后泥土的清新,混合着阳光晒暖谷物的醇香;又像是夏日果园里熟透果实的甜蜜,交织着山涧清泉的甘冽;还像是秋日丰收时场院上洋溢的满足欢笑,蕴含着冬日围炉时那碗热汤的温暖……
这已不再是单纯的气味,它是一种“意境”,一种“信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关于“生之喜悦”的宣告!
在这股“至味”的笼罩下,整片林海核心区域,乃至更遥远的外围区域,都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无数枯萎的草木重新焕发生机,干涸的溪流重新响起潺潺水声,甚至一些原本因环境恶劣而绝迹的小型昆虫、鸟兽的虚影也开始在光芒中凝聚、欢鸣。整个葬神林海,正从一个吞噬生命的绝望死地,向着孕育万物的生命乐园逆转!
而最大的变化,来自那株通天古树。
在“至味”的包裹下,古树巨大的躯干不再只是被动地焕发生机,而是开始主动地、欢欣地“呼吸”!它每一次“呼吸”,都引动周围天地间的木灵之气如同潮汐般涌动,庞大的树冠洒下亿万道充满生命韵律的青色光雨。树皮彻底更新,嫩绿光滑,流淌的树脂变成了纯净的琥珀色,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异香。树冠变得无比茂盛,每一片叶子都翠绿欲滴,晶莹剔透,叶脉中仿佛有绿色的光液在流淌,发出沙沙的悦耳声响,如同无数精灵在低声合唱,歌颂着新生的喜悦。
在古树最为茂盛的树冠中心,一点无法形容其精纯、明亮的翠绿光华缓缓升起。那光华温暖、慈和,充满了包容与生发的无上意境——正是乙木之烬的本体!它不再是濒临寂灭的微光,而是如同一位从漫长沉睡中苏醒的君王,舒展着充满力量的身躯。
光华之中,一道模糊却无比伟岸、慈祥的虚影缓缓凝聚。那虚影身着古朴青衣,面容模糊却让人心生无限亲近与敬畏,周身环绕着花草鱼虫、万物生长的虚影。正是执掌东方、司掌生机、被誉为万灵之源的青帝意志投影!
青帝虚影的目光扫过下方复苏的大地,最终落在了昏迷的王铁柱身上。那目光中充满了赞许、欣慰,以及一丝淡淡的感激。他并未言语,只是对着王铁柱的方向,微微颔首。
这一颔首,仿佛蕴含着无上大道真义。乙木之烬所化的那点翠绿光华,发出一阵欢快、孺慕的清鸣,化作一道无比纯粹、充满生机与灵性的流光,如同归巢的乳燕,轻盈而精准地投入王铁柱的眉心,与他自身的生命本源、厨道感悟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王铁柱的身体被柔和的翠绿色光芒彻底包裹,形成一个光茧。光茧之中,他的气息虽然依旧微弱,却变得无比悠长、平稳,并且正在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发生着某种本质上的蜕变。他的面容安详,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仿佛沉浸在一个关于美食与生命的甜美梦境之中。
葬神林海,活了。
希望之路上的最后一块拼图,终于补全。五行齐聚,只待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