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溪早就想过这个问题,温声说出自己的建议:“妈,这有什么难的。等爸爸退休了,时间就自由了。到时候您的店要是实在离不开人,可以请个可靠的帮手帮忙照看着嘛!您跟爸爸一起来北京,住上一阵子,逛逛故宫,爬爬长城,尝尝各地美食,好好旅游放松一下!辛苦了大半辈子,也该享享福了。”
栋哲也在一旁帮腔,思路更加跳跃:“就是!妈,您那生意头脑和手艺,到哪儿都吃得开!说不定以后还能把店开到北京来呢!这边人多,机会更多!”
宋莹被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眉开眼笑,心里的那点顾虑被美好的憧憬取代了。她觉得孩子们说得都有道理,未来的可能性一下子变得广阔起来。
“也是!你们说得有道理!”宋莹越想越高兴,豪气地一挥手,做出了决定,“走!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咱们不去想那些远的,先解决眼前最重要的——庆祝我们家在北京有了新房子!去吃烤鸭!全聚德!”
栋哲第一个大声响应,举起双手:“好啊妈!这个庆祝方式我举双手双脚赞成!早就馋这一口了!”
宋莹看着儿子那副馋猫样,忍不住笑骂:“林栋哲!你都多大的人了,马上就是正经大学毕业、要工作娶媳妇的人了,怎么一说到吃,还跟小时候一样,眼睛冒光,这么积极啊!能不能有点出息?”
她这话一出口,旁边的林武峰和九溪都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林武峰看着儿子瞬间垮下来的表情,摇头失笑。九溪更是笑得眉眼弯弯,肩膀轻颤。
栋哲被笑得有点窘,但很快就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振振有词:“民以食为天嘛!再说了,庆祝就得有庆祝的样子!”
九溪笑够了,赶紧给哥哥解围,声音里还带着未尽的笑意:“妈妈,喜欢吃也没什么不好的呀!这说明哥哥热爱生活,懂得享受生活的小确幸。日子嘛,就是要过得有滋有味才好。”
宋莹听了女儿这话,觉得颇有道理,脸上的嗔怪化为了笑意,点点头:“嗯……这么说,也有道理。行啦,别贫了,赶紧的,去晚了可要排长队!”
一家四口说笑着,朝着飘着烤鸭香气的方向走去。初夏的北京街头,微风拂面,阳光正好。手中那份薄薄的房产证,仿佛不只是几间屋子的凭证,更是一把钥匙,开启了他们在这座古老都城的新生活,也串联起了对过往奋斗的告慰和对未来团聚、游历、享受生活的无限期待。
北京站月台上,南下的列车刚刚停稳,带着远方的风尘和暑气。九溪站在出站口附近,踮着脚,在络绎不绝的人流中仔细搜寻。终于,一个熟悉又似乎有点不同的身影映入眼帘。
林栋哲随着人流走出来,手里拎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大编织袋,肩上还背着一个塞得变形的双肩包,整个人风尘仆仆。最显眼的变化是,他露在短袖外面的胳膊和脸庞,明显黑了好几个色号,是那种长期在户外奔波曝晒留下的痕迹,但精神头却很足,眼睛亮亮的。
“哥哥!”九溪挥挥手,快步迎了上去。
栋哲闻声抬头,看到九溪,脸上的疲惫瞬间被笑容取代,露出一口在晒黑的皮肤衬托下显得格外白的牙齿:“阿九!等久了吧?”
九溪走到他面前,仔细打量了他一下,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他明显黑了的脸颊,语气里带着心疼和一丝调侃:“怎么样,这一趟下来,收获不小吧?瞧你都黑成这样了,快赶上包公了。”
栋哲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即挺起胸膛,带着点小得意:“黑是黑了点,但这是‘奋斗的勋章’!再说了,就算黑了,咱这底子好,照样好看!” 他说得理直气壮。
九溪被他这副自信满满的样子逗乐了,顺着他的话点头,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是是是,你最好看了,是我们家最英俊的‘小黑马’,是个小漂亮。”
“小……小漂亮?”栋哲被这个过于“别致”的形容词噎了一下,表情有点古怪,抗议道,“阿九,这……这也不是这么说的吧?这词儿是夸男的吗?”
看着他难得的语塞和纠结,九溪笑得更开心了,推了他一把:“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看你这一身汗,累坏了吧?别站这儿纠结用词了,赶紧回家洗个澡,好好歇歇。你不嫌累,我还心疼呢。”
栋哲被她最后那句“心疼”说得心里甜丝丝的,赶路的疲惫似乎都消解了不少。他一边跟着九溪往外走,一边感慨:“累,当然累了!跟着二姑父和表哥他们,天南海北地跑货源、谈价钱、盯运输,起早贪黑,风吹日晒,比在学校搞实验累多了。” 但他的语气很快又兴奋起来,“不过,收获是真的大!不光见识了怎么做生意,关键是亲眼看到了里面的门道和利润。怪不得现在那么多人‘下海’干这个,只要路子对、肯吃苦,确实比在单位拿死工资赚得多多了!得亏是亲戚,二姑父他们真心带我,不然这种真金白银练手的机会,谁会轻易给个毛头小子啊!”
九溪安静地听着,能感受到他话语里的兴奋、感激和对未来的思考。她点点头:“这倒是。有自家人领着入门,少走很多弯路。不过,这也说明你机灵,肯学,人家才愿意带你。” 她看了看他手里沉甸甸的行李和周围嘈杂的环境,“我们先回家吧,回去慢慢说,车上人多眼杂的。”
“好,回家!”栋哲应道,随即想起什么,示意了一下手里的编织袋,“对了,这趟出去,看到不少新鲜玩意儿,给你和爸妈都带了礼物。有丝绸料子,给你做裙子肯定好看;还有给爸带的福建好茶,给妈带的特色新式点心……”他絮絮叨叨地数着,又看了看九溪手里拎着的一个小包,很自然地伸手,“你等这么久也累了吧?包给我,我来拿。”
九溪看着他手里那两个看起来分量不轻的大编织袋,还有肩上鼓鼓的背包,摇摇头,把自己的小包往身后藏了藏:“你都拿这么多了,我这个轻,自己拿就行。你先顾好你自己这些‘战利品’吧。”
栋哲看了看自己确实“负重”颇丰,也没再坚持,只是冲她笑了笑,那笑容在晒黑的脸上显得格外明亮温暖:“好,那你跟紧我,我们打车回去。”
两人并肩走出车站,融入北京夏日午后的人潮中。一个肤色黝黑,带着远行的风霜和收获的兴奋;一个清新秀雅,带着等待的关切和重逢的喜悦。简单的行李交接和对话里,流淌着的是无需言明的默契和日益深厚的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