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轰鸣与法则碰撞的余波渐渐平息，如同暴风雨过后死寂的海面。归墟之眼的核心区域，空间崩塌的速度显着减缓，但满目疮痍，破碎的法则碎片如同灰色的雪花，无声飘落，落入下方更深沉的、失去了主宰的虚无。那笼罩此地不知多少万年的、令人窒息的覆盖感，已然烟消云散。
混沌漩涡的光芒彻底内敛，最终凝固成一颗约莫丈许直径、表面布满无数玄奥混沌符文的晶核。晶核缓缓旋转，内部封镇着那已缩小至拳头大小、仍在微微脉动、却再无丝毫气息外泄的黑暗核心——“虚无暗母”被剥离封禁的本源。它像一颗被完美切割的黑色钻石，镶嵌在混沌晶核的中心，散发着诡异而沉寂的美感。
“断界封印”，成了。
叶懿愫悬浮在这最终的战利品前，身形显得有些单薄。她周身的六核星辉与源初之光都已黯淡，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气息萎靡，先前强行喷出的那口本源精血让她的神魂与修为都受到了不小的损伤。但她依旧站得笔直，如同经历狂风暴雨后依然扎根悬崖的孤松。
她的目光，并未在象征胜利的封印晶核上停留太久，而是迅速落向自己的掌心。
那里，一缕极其黯淡、细若游丝、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微风吹散的黑色烟气，正被一层柔和而坚韧的源初之光小心翼翼地包裹着。烟气微弱地起伏，如同垂死之人最后的呼吸，几乎感应不到任何意识波动，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玄夜的冰冷气息，证明着他并非彻底湮灭。
这是他以自身为盾，引爆信标与永夜，硬撼“虚无暗母”最后一击后，残存下来的最后一点本源印记。连残魂都算不上，只是一点承载了过往存在痕迹的余烬。
叶懿愫伸出另一只手，指尖萦绕着最为温和的、蕴含生机的木属性星核之力，轻轻触碰那缕烟气。烟气微微颤动，却没有更多的反应。她的心缓缓下沉。伤势太重了，重到几乎无法挽回。这缕余烬，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消散在天地间。
她沉默着，小心翼翼地将这缕烟气引导，融入自己眉心识海深处，以自身温养的神魂本源之力，如同守护脆弱的火种般，将其层层包裹、温养。这是目前唯一能延缓其消散的方法。
做完这一切，一阵强烈的虚弱感与眩晕袭来，她身形晃了晃，几乎要从空中坠落。她强提一口气，目光扫过这片正在缓慢崩塌的终极战场，又看向那颗缓缓旋转的封印晶核。
此地不宜久留。归墟之眼失去了核心，结构极不稳定，随时可能彻底湮灭。
她勉力抬手，打出一道道法诀。源初之光虽然黯淡，却依旧带着至高法则的威严，化作无数细密的符文锁链，缠绕上那颗混沌封印晶核。晶核在符文锁链的牵引下，迅速缩小，最终化作一枚巴掌大小、非金非玉、表面混沌符文流转的令牌模样，落入她的掌心。触手冰凉，能感受到内部那被完美封镇的、死寂而庞大的黑暗力量。
将封印令牌慎重收起，叶懿愫不再停留，辨认了一下方向——那是来时路，通往尚有稳定空间结构的归墟之眼边缘，也是通往星陨城，通往九寰世界的方向。
她化作一道黯淡的流光，逆着仍在飘落的法则碎片和零散的空间风暴，向上飞掠。速度远不如来时迅捷，身影甚至有些踉跄，但步伐却异常坚定。
归墟之眼的崩塌在身后加速，仿佛一个巨大的伤口在缓慢愈合，又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葬礼。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相对稳定的灰暗虚空，那是归墟之眼的边缘。穿过最后一道紊乱的法则乱流，叶懿愫冲出了那片吞噬一切的险地，重新回到了相对“正常”的虚空之中。
她停下来，回望身后。归墟之眼的核心区域已经看不见了，只能感受到那片空域传来持续不断的、闷雷般的空间塌陷轰鸣。一个延续了万古的威胁，终于被划上了句号。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腥甜，辨认了一下星陨城的方向，正欲全力赶回——
嗡！
腰间一枚不起眼的、刻画着青鸟纹路的玉佩，突然发出了微弱却持续的青光，并传来一阵阵温热。
叶懿愫身形一顿，拿起玉佩。这是联盟内部最高等级的传讯法器，只有几位核心成员持有，非重大变故不会启用。她神识探入。
玉佩中传来青岚那熟悉、却带着难以抑制激动与一丝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却清晰无比：
“盟主！盟主您能收到吗？苏沐……苏沐她醒了！”
消息很简短，却像一道暖流，瞬间冲散了叶懿愫周身萦绕的冰冷与死寂。苏沐醒了！那个为了传递玄夜危机信息而耗尽本源、沉睡许久的灵语者，醒了！
这无疑是在这场惨胜之后，一个足以慰藉人心的好消息。苏沐的苏醒，意味着联盟的核心战力得以恢复一部分，也意味着……或许，她能提供一些关于灵魂本源滋养方面的帮助？毕竟，她是灵语者，对生命与灵魂的感知远超常人。
叶懿愫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缓和。她握紧了手中的玉佩，又下意识地感知了一下识海深处那缕被小心翼翼温养的黑色烟气。
黑暗已被封镇，曙光已然显现。
虽然代价惨重，前路依旧漫长，但希望的火种，终究未曾熄灭。
她不再犹豫，催动体内残存的力量，化作一道流光，向着星陨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身后，是逐渐平息的归墟余烬。
前方，是等待她归去的星火之城。
第309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