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海山在常委会上抛出“审计利剑”的同时,在省政府大楼另一间装修奢华的办公室里,省长吕梁正对着电话另一端的人发着火,虽然极力压抑,但语气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他这是想干什么?一上来就搞这一套!直接派审计组,还让他亲自负责!这分明是不信任我们省政府,不信任我吕梁!”吕梁对着话筒低吼道,与他平时在人前的沉稳形象判若两人。
电话那头,是他的核心智囊“吴师爷”吴永明。
吴师爷的声音依旧冷静,甚至带着一丝阴冷:“老板,息怒。王海山这一招,虽然狠辣,但也在意料之中。
他初来乍到,总要烧几把火立威。‘北部经济带’树大招风,被他选中也不奇怪。”
“不奇怪?你说得轻巧!”吕梁烦躁地松了松领带,“那个项目里面有多少弯弯绕绕,你我都清楚!赵衡那边的人,还有我那个不争气的妻弟介绍过去的几个公司,经得起他这么查吗?
孙和平那个老古板,以前是没靠山不敢深查,现在有了王海山撑腰,还不往死里挖?”
“所以,我们更要冷静应对。”吴师爷慢条斯理地说。
“第一,立刻让所有相关的人,把所有不该留的东西,处理干净。账目、合同、往来记录,该销毁的销毁,该修改的修改,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第二,统一口径。无论审计组找谁谈话,问什么,都必须按照我们事先商量好的说,一个字都不能错。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要设法‘引导’审计。”
“引导?”吕梁皱起眉头。
“没错。”吴师爷阴恻恻地笑了笑,“审计组也不是铁板一块,孙和平下面的人,总有能想办法接触到的。
给他们提供一些我们想让他们看到的东西,或者,把水搅浑,把火烧到别处去……比如,可以‘不经意’地让审计组发现,项目初期的一些决策,可能也牵扯到……
已经调走的老书记陈立春那边的人,或者,其他一些看似无关紧要、但身份敏感的人。”
吕梁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和狠厉:“你的意思是……祸水东引?或者,把局面搞复杂,让他王海山投鼠忌器?”
“正是。”吴师爷道,“就算扳不倒他,也要让他知道,汉东这潭水有多深,不是他想查就能随便查的。
另外,老板,您在市里、在省直部门,那么多老部下,也该动一动了。
王海山要查我们,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他总要推动工作吧?总要用人吧?
下面稍微消极怠工一下,或者汇报工作的时候‘选择性’汇报,就够他喝一壶的。
让他知道,没有我们的配合,他在汉东寸步难行!”
吕梁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眼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更加阴冷的算计所取代。
“好,就按你说的办!你立刻去安排,要快,要隐秘!尤其是赵衡那边,让他管好他手下那帮人,还有他那个小舅子开的什么建材公司,赶紧把屁股擦干净!
要是这个时候给我出纰漏,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挂断电话,吕梁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依旧淅淅沥沥的秋雨。
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下,模糊了外面的世界。他的脸色在玻璃的倒影中,显得格外阴沉。
“王海山……你想玩,我就陪你玩到底。看看在这汉东的地面上,到底是你这把空降的尚方宝剑锋利,还是我这棵扎根几十年的大树根深!”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冰冷的决绝。
与此同时,在省公安厅大楼,赵衡的办公室内,气氛同样紧张。
赵衡刚刚秘密接完吕梁的电话,脸色铁青。
他立刻叫来了自己的绝对心腹,治安总队的总队长,也是他的小舅子胡勇涉案的那家建材公司的隐秘股东之一。
“你马上给我去找胡勇!”赵衡压低声音,语气急促,“告诉他,让他那个破公司,所有跟‘北部经济带’项目有关的账目、合同、送货单,全部给我处理掉!一点痕迹都不能留!
还有,让他和他手下那帮人,最近都给我消停点,谁也不准惹事!要是被审计组或者王海山的人抓住任何把柄,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总队长也知道事情严重,连忙点头:“厅长放心,我马上去办!保证不出岔子!”
“还有,”赵衡眼神闪烁,“你私下找几个信得过的、机灵点的兄弟,给我盯着点审计厅那边,特别是孙和平和可能参与这次审计的人,看看他们有什么动向,见了什么人。
注意,一定要隐秘,绝对不能暴露!”
“明白!”总队长领命而去。
赵衡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一股巨大的危机感笼罩着他。
他知道,“北部经济带”项目就像一根藤,上面结满了各种利益的瓜,而他,和吕梁一样,都是这根藤上最重要的瓜之一。
王海山这把火,烧得又猛又急,一个处理不好,就是火烧连营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