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北门的守卫在寒风中搓着手,忽然瞥见远处雪地里有个蠕动的黑影——那身影裹着破烂的兽皮,半边身子染成暗红,每挪一步都要停顿许久,像是随时会倒下。
“是……是观察者小队的人!”守卫惊呼着冲过去,才认出是风影——三个月前出发的七支小队,只有他一个回来了。风影的脸冻得青紫,满是冻疮的手里紧紧攥着一块刻满划痕的木板,嘴里喃喃着:“冰下……房子……冰刺……”
巫医剪开他冻硬的兽皮,露出里面渗血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冻伤太严重,还中了毒。”林岩和星守在床边,直到风影缓过劲,才断断续续听到关键信息:雪眼的聚居地藏在冰层下或山腹里,入口被冰雪掩盖;他们有长条形的“冰板”(雪橇),几个人坐在上面,靠狗拉着跑得飞快;最可怕的是雪眼战士的武器——一根细管,能连续射出小指粗的冰刺,虽然不如弩箭劲大,但快得让人躲不开。
“雪眼不是靠蛮力,是靠对冰原的适应和独特的技术。”林岩看着木板上歪歪扭扭的图画(风影用冻僵的手刻的雪眼聚居地轮廓),脸色凝重,“他们的‘界限’,可能就是不让我们发展出能威胁他们冰原生存的技术。”
风影回来的消息还没传开,巨木的使者就带着一筐草药上门了。使者脸上堆着“关切”的笑,把草药递到星面前:“星酋长,听说林岩首领‘神力反噬’卧病,我们长老特意让我送些‘还魂草’来,希望首领早日康复。”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刻意的“担忧”:“对了,我们在边境发现了狩的残部,怕他们骚扰岩山。要是你们人手不够,我们可以派战士来帮忙防守,都是邻里,该互相照应。”
星心里冷笑——年轮这是在试探岩山的虚实,想趁“虚弱”占便宜。她故意揉了揉太阳穴,声音带着疲惫:“多谢长老费心,只是首领需要静养,怕外人打扰。边境的小事,我们还能应付,就不麻烦巨木的勇士了。”她说得底气不足,眼神里还藏着一丝“慌乱”。
使者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没再多说,寒暄几句就走了。看着使者的背影,星转身对林岩笑道:“年轮上钩了,他觉得我们真的撑不住了,短期内不会有动作。”
林岩点头:“这就好,我们有时间琢磨技术了。”
火药研究被死死限制在雷谷深处,林岩把心思全放在了冶铁上——现在的铁器太“娇气”,有的一砍就断(碳太少),有的一弯就裂(碳太多),全靠铁匠凭感觉控制火候,像蒙着眼走路。
他在雷谷开辟了新工区,让老石匠把竖炉加高了一丈,风道改成螺旋形:“这样火焰能在炉里多转两圈,温度更均匀。”还试着用巨木送来的“黑金”(煤)代替一半木炭——煤烧得更旺,就是烟里有股怪味,第一次用就呛晕了两个铁匠。
“以后烧煤必须开通风口!”林岩一边给铁匠拍背,一边让人在炉边挖了个小风道。更重要的是,他给每个铁匠发了块木板,让他们把每次锻打的细节记下来:“矿石从哪来的、煤和木炭各用多少、鼓风踩了多少下、打了多少锤、最后铁是硬还是软,都画下来——哪怕画得像鬼画符,也要记!”
一开始铁匠们嫌麻烦,觉得“凭手感就行”,可记着记着,还真找出了规律:比如锡石谷的矿石,用三成煤、七成木炭,鼓风两百下,打五十锤,出来的铁又硬又韧。虽然还是会失败——有次炉窑塌了,埋了半炉铁料——但铁匠们挥舞铁锤的手越来越稳,对火焰的“感觉”也越来越准,甚至能通过火焰的颜色,判断出碳加得够不够。
这天,林岩看着阿铁锻打一根弩炮的铁轴——阿铁举着铁锤,一下下砸在烧红的铁料上,铁料在锤下慢慢延展,像块柔软的绸缎。林岩忽然想起火药爆炸时的推力,又看了看旁边的弩箭——要是把弩放大,用机械力代替火药,是不是也能有巨大的力量?
他立刻拉来老石匠和造弩的工匠,在地上用木炭画了个草图:一个比普通弩大十倍的木架,弩臂用两根铁木拼在一起,外面裹上铜皮防裂;用十根兽筋绞成粗绳当弓弦,旁边装个滑轮组——四个人摇绞盘,就能把弓弦拉满;炮槽里不放箭,放三十斤重的石弹,或者带铁头的粗木箭。
“这叫‘弩炮’!”林岩指着草图,眼睛发亮,“不用火药,全靠机械力,能把石弹扔出两百步,砸塌敌人的寨墙!雪眼只说不让用火药,没说不让用机械吧?”
老石匠盯着草图看了半晌,突然拍了下大腿:“妙啊!这样既不碰‘界限’,又能有大威力!”工匠们立刻动起来,木匠开始砍铁木做弩架,铁匠琢磨着怎么锻打能扛住拉力的铁轴,滑轮组的设计改了三版,终于能让绞盘轻松拉动弓弦。
雷谷里的锤声、锯声、敲打声又热闹起来,比之前多了几分底气——雪眼的枷锁虽然还在,但他们找到了一条迂回的路,像在石缝里钻的芽,只要有一点光,就能拼命往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