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虎说得唾沫横飞,完全沉浸在自己童年那个“手工艺大师”的角色里。
“装备得配套啊!”他比划着,“向哪吒前辈学习,那头型就不能差了!头天晚上我奶奶蒸的窝窝头,搁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嘿,邦邦硬!跟石头蛋子似的!我灵机一动,拿了俩,找根小绳,从窝窝头底下的眼儿穿过去,然后‘ber’往脑袋两边一戴,下巴磕子底下系紧喽!嘿!您还别说,头顶两边一边一个‘小发髻’,还真有那么点意思了!”
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镜子里自己的尊容,努力想找个词儿来形容:“我对着镜子照了半天,就想找个词儿夸夸自己……憋了半天,憋出来四个字——‘英年早逝’!”
“噗——!”林小伟刚喝进嘴的茶水一点没浪费,全贡献给了桌面,一边咳嗽一边笑骂:“咳咳……你……你小子……你这是cosplay啊还是作死去啊?哪有人用这词儿形容自己的!”
王小虎自己也乐了:“那会儿不是小嘛,不懂词儿不能乱用!回头想想,混天绫怎么办呢?去哪找那么长的红绸子?”他露出一个“我很机智但也很怂”的表情,“我进屋,偷偷打开立柜,翻腾了一圈,看见我奶奶那条压箱底的红被褥面子了!红彤彤,滑溜溜,要是能扯下来……但那念头也就一闪而过,我一琢磨,不行!这要是拿出去,回来就不是‘英年早逝’了,得是‘当场逝世’!得挨死打,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然后我就去院子里转悠,”他继续描述,“那会儿咱住平房啊,院子大,能折腾。我奶奶养了几只鸡,到了冬天怕鸡冷,就拿那种透明的厚塑料布啊,给鸡窝围一圈挡风。那会儿是夏天,用不上,塑料布就卷吧卷吧铺在鸡窝顶上晒着呢。”
他眼睛一亮:“虽然不是红的吧……但我一想,不是红的就不是红的吧!白色塑料布,都晒得有点发黄了,差不多那意思就行!我踮着脚把那一大卷塑料布抄起来,用力一抖搂,嘿!还挺长!我就往自己身上绕,一圈,两圈,三圈……反正它长,咱就给它围严实点!从屁股蛋子一直缠到脖颈子,后面还能耷拉下来老大一截,走起路来哗啦哗啦响,感觉自带音效!嘿!威风!”
他特意强调:“咱这coS也是有底线的!那哪吒原版是光着屁股,就穿个荷叶裙,咱不能跟着他学这个,对吧?咱得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用塑料布把自己裹严实了,也省得胡同里那些闲着没事的老娘们嚼老婆舌子,说我是个‘现世包’。”
“接下来是乾坤圈!”王小虎思路清晰,“低头一看,之前做克赛头盔剩下的那个甜面酱桶的铁皮盖还在呢!行了,就它了!我拿锤子钉子,咣咣咣把那个盖中间给凿开,把芯儿去了,这不就是个圆环嘛!乾坤圈,搞定!”
“火尖枪也好办!”他越说越得意,“院子里瞅见邻居刘大娘扔那的破墩布,木头杆儿的。我过去咣咣两脚,把那个脏兮兮的布头给踹掉了,就剩根光秃秃的木棍!往那一杵!嘿!您了瞧好呗,火尖枪!您看,这不出十步,装备都快齐全了!”
然而,最大的难题出现了。王小虎皱起了眉头,语气也变得沉重起来:“最难办的……就是这风火轮!这可是哪吒的标志性装备,没有风火轮,那能叫哪吒吗?那顶多算个套着塑料布、拿着烧火棍的怪胎!”
他在院子里转悠了八百圈,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也没找到任何能冒充轮子的东西。“痰盂盖?太小!搪瓷盆底?敲不下来!我奶奶的擀面杖?那是棍儿,不是轮儿!”
实在没辙了,他把目光投向了胡同口。那里有个修自行车摊,摊主是个姓蔡的大爷,山东人,为人挺和气。“蔡大爷有个特点,”王小虎描述道,“特爱吃大葱!不管啥时候,你从他那摊子前一过,准能看见他手里攥着根水灵灵的大葱,跟咱们吃水果似的,‘咔咔咔’就那么生啃,听着声音就那么脆生,那么香!他儿子跟我是同学,小时候我们经常一块儿玩。要是我们做点小手工,缺个螺丝帽、小弹簧啥的,直接去蔡大爷那废料筐里扒拉就行,他一般不说啥。”
想到这里,王小虎仿佛看到了希望。他溜达到修车摊旁边,也不说话,就在那儿蹲着,眼巴巴地看着蔡大爷忙活,看着那堆拆下来的旧自行车零件。
蹲了足足有半个钟头,蔡大爷实在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停下手里的活计,用那浓重的山东口音问道:“俺说孩儿啊,你搁这儿蹲着,这是弄么咧?”
王小虎一看机会来了,连忙站起来,陪着笑脸,用自以为最礼貌的语气说:“伯伯,我想找您借两样东西用用。”
蔡大爷一听乐了,用沾着油污的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嘿!你这孩儿,今天咋这么客气咧?用么你自个儿拿啊!跟俺还客气啥?”
王小虎一听有门儿,心里一喜,赶紧说出自己的诉求:“伯伯,我惦记……来俩车轱辘用用。”
空气瞬间凝固了。
蔡大爷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瞪着王小虎,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不大,但透着毋庸置疑的坚决:
“走!一边玩儿去!滚!”
“轰走啦?”
说完,不再理会王小虎,抄起一把大扳手,低头继续鼓捣一辆破二八大杠,那架势,仿佛王小虎再说一句,那扳手就要飞过来了。
王小虎缩了缩脖子,讪讪地退后几步,对林小伟他们一摊手,哭丧着脸说:“可不咋地!得亏(幸好)我没再纠缠,不然那大扳手估计就得跟我脑袋上的窝窝头亲密接触了!风火轮计划,出师未捷身先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