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刚亮,营外再次响起了震天的战鼓与喊杀声!关羽、张合、麴义、张勋四将,竟又率领部众,卷土重来,对袁绍大营的外围防线发起了新一轮凶猛的突击!攻势甚至比昨日更加猛烈,箭矢如飞蝗般射入营中,冲锋的步兵悍不畏死地冲击着鹿角壕沟,关羽本人更是数次突进至辕门附近,青龙刀挥舞,斩杀数名试图出营拦截的袁军偏将,威风凛凛。
袁绍闻报,再次匆忙登高观望。只见刘备军攻势如潮,俨然一副不破营寨誓不罢休的架势。“刘备究竟意欲何为?” 袁绍眉头紧锁,转头看向身边的审配与逢纪。
审配沉吟道:“主公,关羽连番猛攻,看似急切,然观其退路安排,兵马调度,依旧井然有序,不似孤注一掷。刘备用兵素来狡诈,恐是诱敌之策,在尚未探明其是否真已分兵北上南下之时。依配之见,不如继续固守营寨,以静制动,同时加紧哨探,待查明虚实,再行定夺。”
逢纪也附和道:“正南所言极是。刘备帐下徐庶、贾诩等人,皆善用奇谋。他若真已分兵,此时大营空虚,更应谨守不出,何故反来猛攻?此必是虚张声势,欲引我军出战,好设伏击我。主公万不可中计!”
袁绍见刘备军攻势虽猛,但自家营寨坚固,守军众多,暂时无忧。又听着二人的分析,觉得颇有道理,便点头道:“便依二位先生之言。传令各营,谨守寨栅,不得擅自出战!多派斥候,务必探明刘备军各部动向,以及平原、南皮守军虚实!”
于是,袁绍军继续高挂免战牌,凭借营寨工事,用弓弩滚木顽强抵御刘备军的进攻。双方再次陷入僵持,激战半日,关羽见袁军始终龟缩不出,再次如昨日般,在午时过后,有条不紊地撤军回营。
连续两日的猛攻与固守,让双方士卒都有些疲惫,战场暂时陷入了短暂的平静。然而,这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是夜,月黑风高。袁绍大营外围的巡哨斥候,擒获了一名形迹可疑、试图绕过营区向南方潜行的汉子。从其身上搜出了一封密信。斥候不敢怠慢,连夜将人和信押送至最近的许攸帐中。
许攸展开那封染着些许汗渍、火漆已被破坏的信件,就着烛火仔细观看。许攸看罢,眼中精光爆射!他猛地一拍桌案:“果然如此!刘备果然已分兵!”
“天赐良机!此乃天赐良机啊!” 许攸激动得手指微微发抖,他拿着密信,不顾夜色已深,径直前往袁绍的中军大帐。
“主公!主公!大喜!破刘备就在今夜!” 许攸闯入帐中,也顾不得礼仪,将密信呈上,急促地说道,“我军抓获刘备信使,此乃其营中与太史慈联络之密信!信中言及营中兵力单薄,催促太史慈速返!由此可见,刘备确已分兵北上南下,其大营此刻必然空虚!前两日关羽猛攻,绝非诱敌,实乃心虚,欲以攻代守,行拖延之计,麻痹我军,为其偏师争取时间!主公,此乃千载难逢之机!当立刻尽起大军,乘夜袭营,直捣刘备中军,必可生擒刘备,一战而定!”
袁绍接过密信,就着烛光仔细看了一遍,脸上也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刘备营中空虚?这……似乎与关羽连日的猛攻对不上啊。
就在这时,闻讯赶来的逢纪也看了信件,他却提出了不同看法:“主公,此信来得蹊跷!刘备用兵何等谨慎,其信使岂会如此轻易被我巡哨擒获?更何况,信中直言营中兵力不足,此等机密,焉能书于纸上,交予一人携带?依纪之见,此必是刘备与贾诩等人设下的反间诱敌之计!故意让我军获此书信,使我误判其营中空虚,诱使我军出击,他则于半路设下埋伏,或趁我营中空虚反袭我营!前两日关羽猛攻,正是为了配合此计,加深我军‘其欲诱我出战’的印象,实则反其道而行之,其营未必空虚!主公万不可中计!”
许攸一听急了,大声道:“逢元图!你怎如此迂腐!兵者诡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刘备正是料定你会如此想,故而行此看似冒险实则大胆之计!此信细节,绝非仓促可伪造!且太史慈处战况未明,正需营中催促,此乃情理之中!今若不取,待刘备军击退二公子,太史慈剿灭吕、赵骑兵,刘备兵马汇聚,我军坐失良机,后将反受其害啊主公!”
袁绍被两人说得头昏脑涨,一个是截获密信力主出击,一个是指出疑点力劝谨慎,他本就多谋少断,此刻更是犹豫不决。
正在此时,帐外又传来通报,审配带着一名从邺城星夜赶来的信使求见。袁绍心烦意乱,宣其入内。
审配面色凝重,呈上一封书信,低声道:“主公,邺城急报。”
袁绍展开一看,书信前面部分是关于粮草转运、后方安抚等例行公事。然而,看到后面,袁绍的脸色陡然变得铁青,握着信纸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信中写道:“……另,据查,别驾许攸在冀州时,常借职务之便,滥受州中民间财物,贪墨无度。且纵容其子侄辈,假借主公之名,多科税赋,中饱私囊,民怨颇大。今证据确凿,已将其子侄收押下狱,听候主公发落……”
“砰!” 袁绍猛地将信拍在案上,胸膛剧烈起伏,怒不可遏地瞪着许攸,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许子远!你这滥行匹夫!贪赃枉法,纵亲行恶,坏我法度,失我民心!你还有何颜面立于我面前,巧舌如簧,妄献计策!速速退出!”
许攸被这突如其来的怒骂和揭露惊得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自己在后方的丑事竟然在这个时候被捅到了袁绍面前。看着袁绍那怒极的面孔和审配那冷漠的眼神,他瞬间明白,这是有人要趁机除掉自己!一股巨大的屈辱、愤怒和恐惧涌上心头。
“主公!我……” 许攸还想辩解。
“速速退出,不然,立斩不赦!” 袁绍正在气头上,又因战事不顺而烦躁,根本听不进去。
许攸面色惨白,浑身颤抖,他知道自己完了。在袁绍这里,不仅前程尽毁,子侄下狱,恐怕自身也难保。他踉跄着退出大帐,来到空旷处,仰望漆黑无星的夜空,心中悲愤交加,忍不住仰天长叹:“忠言逆耳!竖子不足与谋!我许子远一片忠心,竟落得如此下场!我的子侄……恐怕已遭毒手!我……我还有何面目再见冀州父老!”
悲愤绝望之下,许攸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就要往脖颈上抹去!左右随从见状,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扑上去死死抱住他,夺下宝剑,苦苦劝解。
许攸瘫坐在地,泪流满面,良久,他想起了年少时在洛阳的旧交,如今正与西凉马超、韩遂对战的曹操……
夜色更深,许攸在亲信帮助下,悄然离开袁绍大营,单人单匹,向着西南曹操控制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