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的话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路奇心中漾开一圈不安的涟漪。“刺激?”幼豹形态的路奇在挎包里绷紧了身体,琥珀色的兽瞳透过缝隙死死盯着外面那个气息陡然变得危险起来的女人。他见识过她的强大,也领教过她的“不按常理”,但此刻她语气中那种混合着决绝与某种……近乎狂热期待的感觉,是他从未感受过的。这让他本能地感到极大的威胁。
沈青没有再多做解释。她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仿佛不是吸入空气,而是将周围弥漫的浓郁邪气与负面能量都强行纳入了体内!紧接着,惊人的变化发生了——
她那一头如瀑青丝,从发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了一层灼眼夺目的绯红,如同浸染了最炽烈的晚霞,又像是燃烧的火焰!双眸中的清澈湛蓝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漂亮得惊心动魄的红琥珀色眼瞳,眼底深处仿佛有熔岩在流淌,闪烁着狂放、不羁、以及被无限放大的凛冽杀意。
周身温和浩瀚的海灵之力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灼热、暴烈、充满毁灭气息的红色能量,如同熊熊烈焰般缠绕着她!她身上那套便于行动的简易巨人族服饰,在这红色能量的冲刷下,如同幻影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极其繁琐、华丽、充满了古老修仙界韵味的红色长裙。裙摆宽大,绣满了暗金色的火焰纹路与玄奥符文,广袖飘飘,腰间束着深红色的丝绦,整个人宛如从炼狱红莲中走出的神女,又像是执掌杀戮的魔尊,美丽得令人窒息,也危险得让人魂飞魄散。
额头上,一个细小却无比清晰的红色心形印记浮现出来,仿佛由最纯净的红宝石镶嵌而成,微微闪烁着,散发出的却不是甜蜜,而是一种勾魂夺魄、引人堕落的诡异魅力。
这正是沈青极少动用的底牌之一——红莲业魔态!主动引动心魔,以杀意、执念为燃料,短时间内获得超越极限的力量,尤其擅长对抗和侵蚀各种负面能量与邪祟。代价是心性会暂时被放大杀意,容易失控,且结束后会陷入虚弱。
“!” 路奇彻底惊呆了,即使以他cp0的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如此诡异而强大的形态变化。这根本不是恶魔果实的能力!这是一种本质上的蜕变,一种生命层次的暂时跃迁!那磅礴的杀意即使隔着挎包,也让他感到皮毛炸起,心脏狂跳。
沈青(入魔态)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挎包,红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与狂放杀意截然不同的、略显复杂的清明。她轻轻将挎包取下,并没有粗暴地把他拎出来,而是双手捧着,身影一闪,出现在广场边缘一处相对完整、由倒塌巨柱形成的三角防护区域内。
她将挎包小心翼翼地放在地面,双手快速结印,一道凝实的、半透明的红色光罩将挎包笼罩其中,光罩上红色火焰纹路流转,散发出强大的防护气息。
“待在这里,别出来。”她的声音也发生了变化,带着一丝沙哑的磁性,却异常清晰地在路奇耳边响起,“接下来的场面,不太适合‘小动物’观看。”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红色身影化作一道撕裂昏暗环境的赤红流星,几个起落间,便已悍然冲入了广场中央那最危险、邪能最浓郁的深渊魔阵之中!
“她疯了?!”路奇在光罩内,看着那道决绝的红色背影冲入万魔咆哮的阵法核心,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那里面的邪恶能量,连他隔着这么远都感到心悸,她竟然主动冲进去?!
沈青落入粘稠的紫黑色能量漩涡,仿佛一滴水落入了滚油之中!霎时间,整个魔阵彻底暴动!更多的怨灵魔影尖啸着扑来,脚下的能量液伸出无数漆黑的触手试图缠绕吞噬她,那冰冷的邪恶意识再次如同潮水般冲击她的神魂!
然而,此刻的沈青,红发飞扬,眼中红芒大盛,嘴角甚至勾起一抹狂傲的弧度。
“魑魅魍魉,也敢近身?”
她甚至没有动用任何法术,只是周身缭绕的红色业火猛地向外一扩!那些扑来的怨灵魔影触碰到业火,如同飞蛾扑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为青烟消散!脚下的邪恶触手更是瞬间焦枯断裂!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那便让尔等见识,何为真正的地狱!”
沈青清叱一声,双手在虚空中一握!一柄造型狰狞古朴、通体暗红、剑身仿佛由凝固的血液和燃烧的业火构筑的长剑,凭空出现在她手中——地狱红尘剑!此剑一出,整个广场的温度不降反升,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感弥漫开来,仿佛有无尽的哀嚎与诅咒从剑身中传出。
她挥动红尘剑,剑锋划过之处,空间仿佛都被灼烧出扭曲的痕迹。“红莲剑诀·业火焚城!” 滔天的红色业火随着剑势汹涌而出,不再是防御,而是主动攻击!业火与魔阵的邪能疯狂对撞、湮灭,发出震耳欲聋的爆鸣!沈青的身影在火海中穿梭,剑法大开大合,每一剑都带着焚尽八荒的意志,竟以一人之力,反向压制了整个魔阵的爆发!
更令人震撼的是,她剑势引动间,身后虚空隐隐洞开一道缝隙,缝隙之后,隐约可见尸山血海、刀山火海的恐怖景象,无尽厉鬼的虚影在其中沉浮咆哮!那是被她剑意引动的“地狱”投影!沈青竟是以毒攻毒,引动地狱景象与业火,来对抗这人间魔阵!
“以恶制恶,看谁的‘恶’,更胜一筹!”沈青狂笑,红瞳中杀意如沸。地狱投影中的厉鬼似乎受到魔阵邪能的吸引,竟争先恐后地扑出,与魔阵本身孕育的怨灵魔影厮杀在一起!一时间,魔阵内部变成了更加混乱恐怖的鬼蜮战场,恶鬼对恶魔,看谁能吞噬谁!
这场面,堪称光怪陆离,骇人听闻!远处光罩内的路奇,看得目瞪口呆,心神俱震。他从未想过,战斗可以以这种形式进行。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那个红发红瞳、执掌地狱之火的女人,此刻展现出的力量,充满了毁灭与不详,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美感,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然而,沈青深知,引动地狱投影消耗巨大,且不可持久。她需要更快地摧毁阵法的核心。在挥剑将一头由邪能凝聚的巨型魔物斩灭后,她身影一闪,如同瞬移般脱离了最激烈的战圈,回到了路奇所在光罩附近的上空。
她收起地狱红尘剑,双手再次在虚空中一抓。这一次,出现的是一把通体漆黑、造型更加古朴、甚至有些残破的长弓。弓身缠绕着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寒气,弓弦则细若虚无,却散发出一种让灵魂冻结的寂灭之意——诛邪!专克阴魂邪祟的太古凶兵!
她左手握弓,右手虚空拉动那无形的弓弦。体内磅礴的红色业火能量疯狂涌入诛邪弓,但诛邪弓并未排斥,反而如同饥渴的凶兽,贪婪地吸收着这充满毁灭气息的力量,最终凝聚成一支箭矢——并非之前的黑蓝箭矢,而是一支通体漆黑、唯有箭尖凝聚着一点极致压缩、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暗红芒点的箭矢!
此时,或许是感应到核心受到威胁,魔阵再次沸腾,十几头形态各异、气息堪比之前恶魔巨人的强大邪能造物,从漩涡中爬出,嘶吼着冲向沈青!
沈青红瞳冰冷,锁定那挣扎最剧烈、试图重新稳定下来的紫色核心,以及冲来的邪能造物。她嘴角微扬,带着一丝睥睨。
“诛邪·灭魂!”
手指松开!
“咻——!”
漆黑的箭矢无声无息地离弦,速度超越了思维!它没有惊人的光影效果,所过之处,光线都似乎被它吞噬,空间留下一条短暂的黑色轨迹!
第一头冲来的邪能造物,试图阻挡,但箭矢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它,这头造物瞬间僵直,然后如同沙雕般崩塌,化为精纯的邪能被箭矢吸收,使得箭矢的暗红芒点更亮了一分!紧接着是第二头、第三头……所有试图阻挡的邪能造物,都在接触箭矢的瞬间湮灭、被吸收!
箭矢势如破竹,最终,精准无比地射中了那搏动着的紫色核心!
“噗——!”
一声轻微的、仿佛气泡破裂,又像是某种东西被彻底掐灭的声响。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
“轰隆隆隆——!!!”
整个深渊魔阵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剧烈震动和哀鸣!紫色核心猛地膨胀,然后如同碎裂的玻璃般炸开!粘稠的邪能液瞬间失去活力,如同普通污水般四散流淌!遍布广场的邪恶符文寸寸断裂、熄灭!那冰冷的邪恶意识发出一声充满不甘和愤怒的尖啸,彻底消散!充斥空间的负面能量浓雾开始快速消散!
魔阵,破了!
而与此同时,远在战场另一端,正在与乌索普周旋的麒麟戈姆圣,身形猛地一滞,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怎么可能?!王庭深处的‘深渊之眼’被……被摧毁了?!” 他分神的瞬间,被越战越勇、见闻色霸气意外觉醒并不断成长的乌索普抓住了破绽,“必杀·绿星骷髅爆炸草!” 巨大的爆炸将他吞没……
魔阵既破,沈青身上那狂暴的红色业火如同潮水般退去。绯红长发迅速变回青丝,红琥珀色的眼瞳也恢复了湛蓝,只是显得异常疲惫。额头的红心印记隐没,那身华丽的红色仙裙也消散,重新变回了之前那身白色毛茸茸边饰、带着神秘气息的可爱服饰。
强大的力量如退潮般消失,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空虚和虚弱感。沈青脸色苍白如纸,身体一晃,差点从空中坠落。她强提一口气,缓缓落回地面,脚步虚浮地走到保护路奇的红色光罩前。
光罩在她靠近时自动消散。沈青弯腰,将挎包捡起,然后背靠着旁边一块冰冷的巨石,缓缓滑坐在地上。她将挎包抱在怀里,却没有立刻打开,只是将脸颊轻轻贴在还残留着一丝余温的布料上,剧烈地喘息着,闭目凝神,全力运转功法,吸收着空气中残存的、稀薄的水灵之气,试图尽快恢复一丝灵力。
挎包里,路奇安静得出奇。他全程目睹了那场超越想象的战斗,从沈青入魔时毁天灭地的气势,到最终一箭诛邪、破除魔阵的惊天手段,再到此刻她虚弱地靠在那里,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巨大的反差,让他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沈青的呼吸稍微平稳了一些时,挎包里,传出路奇低沉的声音,不再是愤怒的咆哮,而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沙哑和……一丝极淡的、或许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别样情绪:
“喂……沈青。你……把我变回来吧。”
沈青没有睁眼,依旧靠着石头,声音微弱却带着调侃:“变回来?然后呢?”
路奇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语:“……我送你去安全的地方。你现在的状态,很危险。”
这句话出口,连路奇自己都愣了一下。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送她去安全的地方?这完全违背了他的立场和任务。但看着她此刻虚弱的样子,想到她刚才战斗的惨烈,这句话几乎是不经思考就脱口而出。
沈青终于微微睁开了眼睛,湛蓝的眸子里带着疲惫,却有一丝暖意闪过。她轻轻拉开拉链,看着里面那只虽然变小了、但眼神依旧复杂盯着她的幼豹。
“不行哦,路奇。”她轻轻摇头,语气很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你现在这个样子,要是被你的同僚,或者世界政府的其他人看见……你怎么解释?‘cp0的罗布·路奇长官,为什么变成了一只可爱的小豹子,还和敌人的女人在一起?’ 你的工作还要不要了?天龙人还会信任你吗?”
她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路奇湿润的鼻尖,动作亲昵自然:“我可不想你因为我的缘故,丢了那么重要的‘铁饭碗’。”
“……”路奇彻底愣住了。他预想过沈青会拒绝,会嘲讽,会提出更过分的要求,却万万没想到,她拒绝的理由……竟然是这个?是在……为他考虑?
一种极其陌生的、酸涩又带着一丝微暖的情绪,悄然涌上心头。他习惯了冷酷、算计、背叛与服从命令的世界,从未有人……会这样为他着想,即使这“着想”的方式是如此离奇和让人哭笑不得。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颗习惯于黑暗和杀戮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沈青看着他呆愣的样子,微微一笑,重新拉好拉链,将整个挎包更紧地抱在怀里,像抱着一个温暖的暖水袋。她再次闭上眼睛,全力调息,声音几不可闻:
“安静待着吧……等我恢复一点力气……我们还得……继续‘清理’呢……”
路奇蜷缩在黑暗中,能清晰地听到她有些急促的心跳和微弱的呼吸声,也能感受到她怀抱的温暖。这一次,他没有再挣扎,也没有再怒吼。他只是安静地待着,琥珀色的兽瞳在黑暗中闪烁着复杂难明的光芒,望着挎包内衬的布料,仿佛能穿透它,看到外面那个抱着他、正在艰难恢复的、谜一样的女人。
艾尔巴夫的黄昏愈发深沉,远处的战斗仍在继续,但这一隅之地,却陷入了一种奇异的、短暂的宁静。只有沈青均匀(却微弱)的呼吸声,和怀里那只小豹子几乎听不见的心跳声,在寂静中轻轻回响。一种微妙而脆弱的平衡,在毁灭的战场上,悄然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