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巴夫的硝烟并未完全散去,但震天的厮杀声已然被一种混合着疲惫、伤痛以及劫后余生的低沉呜咽所取代。
巨人守卫战,在草帽海贼团、巨人族、红发海贼团、革命军以及沈青这个意外变数的联手血战下,惨烈地守住了。
然而,代价是巨大的。古老的王庭废墟更加破败,象征巨人智慧的藏书库在战火中化为灰烬,无数英勇的巨人战士永远倒在了这片他们誓死守护的土地上,更多的战士身负重伤,鲜血浸透了焦土。
伊姆的附身被路飞结合香克斯远程剑气支援的全力一击暂时击退,神之骑士团在伊姆意志下令后诡异传送撤离,黑胡子舰队败退,海军也在黄猿的示意下带着俘虏撤退。持续了不知多久的巅峰对决,终于暂告一段落。留下的,是满目疮痍和一个需要时间舔舐伤口的巨人国度。
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了每一个参战者。
路飞在耗尽最后一丝力气,配合香克斯的斩击将伊姆附身的军子击溃后,尼卡形态便无法维持,直接瘫软在地,连大笑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胸膛剧烈起伏,嘴角却还挂着心满意足的傻笑,嘟囔着“肉……宴会……”。
索隆浑身绑满渗血的绷带,三把刀插在身边,靠着一块断壁闭目调息,眉头紧锁,显然伤势不轻。山治点烟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蓝色火焰早已熄灭,西装破损处露出下面的淤青。
娜美、乌索普、乔巴、布鲁克、甚平等人,或坐或躺,几乎人人带伤,连说话的力气都欠奉。弗兰奇将军庞大的钢铁之躯上布满凹痕,能量指示灯闪烁不定。罗宾强撑着用能力帮助搜寻伤员,脸色苍白。
巨人们的情况更为惨烈。东利和布洛基在路飞鼓声和同伴呼唤下勉强恢复神智,但灵魂与身体都遭受重创,被海尔丁和贾巴等人搀扶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其他巨人战士默默收敛同伴遗体,救助伤员,巨大的身躯移动间都带着沉重的喘息。整个战场,弥漫着悲壮与疲惫的气息。
伤者被陆续抬到沈青之前布下的海灵防护阵核心区域——那所学校废墟改造的安全屋。虽然阵法因沈青神识透支而光芒黯淡、范围缩小,但依旧残存着温和的治愈能量,减缓着伤者的痛苦。伤势较轻的巨人已经开始清理战场,搬运巨石,搭建临时的栖身之所。
就在这时,萨博扶着沈青,从断崖方向缓缓走了回来。萨博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十三年牵挂的姐姐终于重逢,他迫不及待地分享着革命军的经历、遇到的伙伴、对未来的构想,语气轻快。
沈青蒙着丝带的脸庞带着温和的笑意,静静地听着,不时轻轻点头。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体内是何等的空虚与绞痛。
神识透支带来的晕眩感一阵阵袭来,经脉因过度抽取灵力而如同针扎,丹田内的金丹光芒黯淡,旋转缓慢。她只是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更不愿让刚刚重逢、正沉浸在喜悦中的萨博看出端倪。
‘介入太深了……’沈青内视自身,心中暗叹。原本预计能停留月余的时间,因连续动用秘境之力、大规模神识传音、对抗夏姆洛克以及维持阵法,被急剧消耗。她隐约感觉,自己在此界能停留的时间,恐怕只剩下二十天左右了。‘伊姆……能在二十天内被解决吗?’她对此并不乐观。这场战斗让她清晰认识到伊姆本体的可怕,今日所面对的,不过是一缕附身意志。
“姐姐,你看,那就是路飞!他现在可是名震大海的五皇了!”萨博兴奋地指着不远处瘫成橡皮泥的路飞。
沈青顺着“目光”看去,微笑道:“嗯,他做到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 心里却想着:‘如果我不得不离开,萨博……艾斯已经经历过一次“失去”,若再失去我,他该有多伤心……’
他们的归来引起了草帽团和巨人们的注意。
“萨博!”路飞看到萨博,眼睛顿时亮了,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只是徒劳地扭动了几下,但脸上洋溢着纯粹的笑容,“嘻嘻嘻……我们赢了!等大家……恢复好了……就开……宴会……”声音越来越小,几乎是在呓语,但那份开心感染了周围的人。
草帽团众人看到沈青和萨博安然归来,也都露出放心的神色。然而,细心的山治和索隆几乎同时皱起了眉头。索隆的见闻色感知到沈青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极不稳定。山治则从她比平时缓慢半拍的脚步和微微倚靠萨博的动作中,看出了她的虚弱。
“阿青小姐!”乔巴第一时间跑了过来,小鼻子嗅了嗅,担心地问,“你受伤了吗?你的气息好弱!”
沈青轻轻摇头,安抚道:“只是消耗大了些,休息一下就好。” 她不想让大家担心,尤其是刚刚经历恶战的伙伴们。
巨人们也纷纷投来感激的目光。海尔丁代表巨兵海贼团残余的战士,巨大的身躯微微前倾,声音洪亮却充满真诚:“沈青阁下,艾尔巴夫欠您一个无法偿还的恩情。若非您的战术与及时援手,我们的损失将不可想象。” 许多巨人也都向她点头致意。
更让沈青心头一暖的是,她注意到,周围那些巨大的身影,似乎都在下意识地“矮化”自己。有的巨人蹲下身,有的尽量放低重心,就连一些好奇围过来的巨人孩童,都努力趴在地上,仰着小脸看她,试图用这种方式缓解她可能存在的“巨物恐惧症”。他们还记得她之前的反应。
沈青的神识“看”着这一幕,觉得既好笑又感动。这些看似粗犷的巨人,内心却如此细腻善良。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决定。她抬起手,轻轻解下了那条一直蒙在眼前的红丝带,小心地折叠好,收了起来。
一双清澈如秋水、明亮如星辰的眼眸,显露在众人面前。那眼中没有恐惧,没有疏离,只有温和的笑意与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萨博惊喜地看着她的眼睛:“姐姐,你的眼睛……” 在他记忆里,姐姐的眼睛总是那么明亮,能看透人心。
沈青微微一笑,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小心翼翼“缩小”自己的巨人们,声音清晰地说道:“谢谢大家的好意。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怕了。” 她顿了顿,眼中流转着奇异的光彩,“我能看到灵魂的光。你们的灵魂,温暖、勇敢而善良,像艾尔巴夫的阳光一样耀眼。这样的你们,我怎么会害怕呢?” 她的目光落在那些趴在地上的孩子们身上,语气更加柔和,“所以,趴在地上的小朋友们,可以起来啦,谢谢你们。”
巨人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爽朗的大笑声,气氛瞬间轻松了许多。孩子们也嘻嘻哈哈地爬了起来,好奇地围着沈青看,不再拘谨。
这时,一个低沉而略带傲慢的声音响起,是洛基。他庞大的身躯坐在不远处,身上缠着厚厚的绷带,金色的竖瞳透过绷带的缝隙,凝视着沈青。他能看到灵魂的本质,此刻,他清晰地“看”到沈青灵魂之光下的虚弱与深深的疲惫。“感谢你们,拯救了我的族人。”他开口道,语气依旧带着王子固有的矜持,“虽然他们中的大部分,我以前并不怎么喜欢。” 许多巨人闻言神色复杂,他们知道洛基过往的偏激与所受的冤屈,但隔阂非一日可消。
路飞闻言,橡皮脖子伸长,凑过来大声说:“大块头!不用谢!你要做我的伙伴吗?”
“不行!!!” 草帽团其他人异口同声地怒吼,声音震天响,“船太小了!装不下他啊!他他太能吃了!!!山治(我)会累似的!”(除了甚平和罗宾和意识模糊的女主)
洛基被这整齐划一的拒绝弄得一愣,随即扯了扯嘴角:“真是……团结的拒绝啊。” 他将目光重新投向沈青,看着她明显强打精神的样子,忽然问道:“那,阿青,你同意吗?” 他问的是否同意他上船,带着一丝试探和或许自己都没察觉的、寻求她意见的意味。
然而,沈青此刻已是强弩之末。长时间的强撑,加上解除丝带后外界信息量的轻微冲击,让她的大脑一阵剧烈的眩晕。她只模糊听到洛基在问她“同不同意”,前面的话根本没听清,视线已经开始模糊、重影。而周围草帽团成员对着她疯狂摆手、使眼色示意她拒绝的动作,她更是完全没有“看”见。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沈青凭着残存的意识,以为洛基又在提那个荒谬的“求婚”,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斩钉截铁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答:“洛基!你说你的求婚吗?我不同意!拒绝!”
说完,她身体一软,直直地向前倒去!
“姐姐!”
“阿青小姐!”
众人大惊!距离最近的路飞,虽然自己也累到极限,但目光一直下意识地关注着这个屡次帮助他们的神秘姐姐。在沈青倒下的瞬间,他橡胶手臂本能地猛地伸出,在她倒地前揽住了她。但这一下也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接住沈青后,路飞自己也眼一翻,彻底昏睡过去,两人一起软倒。
“路飞!阿青!” 巨人海尔丁反应极快,巨大的手掌迅捷而轻柔地伸出,稳稳接住了倒下的两人,将他们放在旁边一块铺着柔软兽皮的巨大石台上。对巨人而言这只是个小垫子,但对路飞和沈青来说,不亚于一张宽敞的床。
山治和索隆身影一闪,已跃上石台。山治单膝跪地,小心地检查沈青的脉搏和呼吸,脸色凝重。索隆则守在旁边,警惕地环顾四周。乔巴也飞快地爬上来,拿出听诊器。
“脉搏很弱,呼吸微弱,是极度虚弱和精力透支的症状!”乔巴焦急地说,立刻开始准备强心剂和营养液。
莉莉丝(贝加庞克·恶)这时也赶了过来,看着黯淡欲灭的防护阵光罩,脸色严肃:“刚才防护阵的能量波动急剧衰减,几乎崩溃!这阵法与沈青小姐的精神力是深度绑定的!维持它,尤其是之前那种规模的运转和传音,消耗的是她的本源力量!那是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极其巨大的消耗!她必须立刻得到最彻底的休息和治疗!”
萨博站在石台边,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掐进了掌心。他其实早就看出了沈青的虚弱,只是不想破坏重逢的气氛,此刻心中充满了自责与担忧。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怀中取出两张生命卡。
一张是他自己的,另一张是刚刚利用革命军技术,趁沈青昏迷前短暂接触时紧急制作的、属于沈青的生命卡。
他小心地从沈青的生命卡上撕下小小一角,郑重地贴身收好,然后将大部分生命卡轻轻放在沈青身边。接着,他又从自己的生命卡上撕下一块,递给山治:“这是我的生命卡,如果……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或者姐姐醒了,可以通过它找到我。”
山治沉默地接过生命卡,看着昏迷中眉头微蹙的沈青,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心痛。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这个秘密……让我的心好痛啊,阿青小姐……” 他似乎知道一些关于沈青状态的隐情,却无法言说。
萨博深深地看了一眼昏迷的姐姐,又看了看周围疲惫却团结的草帽团伙伴和正在重整家园的巨人们,对众人点了点头:“这里就拜托各位了。革命军还有要事,我必须立刻赶回去。姐姐……醒来后,告诉她,我会再来看她。” 他的目光在沈青脸上停留片刻,充满了不舍与牵挂,最终毅然转身,与等在一旁的革命军战士迅速离去,身影消失在艾尔巴夫的暮色中。
残阳如血,映照着废墟与疲惫的英雄们。宴会尚未开始,但活下去的人们,已经拥有了庆祝的资格。只是,对于某些人而言,短暂的相聚之后,或许是更漫长的别离与更艰巨的战斗。沈青的昏迷,如同一个沉重的注脚,提醒着所有人,胜利的代价,以及未来道路的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