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冬天，卡尔却穿着很单薄，在斯内普走进来的时候，他正套着单薄的衬衫倚靠在阳台的栏杆处看着月亮，眼底透露着斯内普从来未见过的颜色……
那是什么？
忧郁？愁苦？还是其他什么？
斯内普没有办法去解读，他只知道如果是卡尔，就不应该有这种表情。
卡尔不应该是这样的。
“你来了。”，卡尔很敏锐，在斯内普进来之后就转过了身，月光背对着他，风吹过，卡尔的长发显得有些凌乱，那双原本应该很耀眼的宝石蓝色的眸子，在这一刻显得有些黯淡。
并且在近距离下，斯内普明显察觉到了卡尔眼底的乌青。
对方多久没有睡觉了？
但这句话斯内普是绝对不可能问出来的。
“你叫我过来是为了什么？”，斯内普冷着声音问出了这句话，他只可能说出这句话。
斯内普显得冷淡疏离，就好像眼前的卡尔并未激起他任何的情绪一般，只有砰砰作响的心脏，默默昭示着他的不平静。
“我的地址你是知道的……”，卡尔眨眨眸子，眼底挂着些许笑意。
“你叫我过来不会是为了说这些理所应当的事情吧？”，斯内普冷漠的勾起嘴角，讥讽的笑了笑。
他不清楚卡尔要做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做出了这种行为。
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的手在发抖。
他在害怕卡尔，害怕卡尔说些无情的话语。
他的心脏猛然加速，他因为卡尔的行为如临大敌，他甚至感觉额角冒出了细微的汗珠，又因凉风吹过变得冷的吓人。
卡尔要说什么呢？
卡尔到底要说什么呢？
嘲笑，讥讽，玩弄，还是其他任何的恶劣的事情。
斯内普将卡尔能够做出来的那些过分的事情全都设想了一遍，并且他真的以为一定会是那样，因为总是不例外的。
想想吧……
卡尔总是做的出来。
但是……
“谢谢你啊，西弗勒斯。”
斯内普愣住了。
斯内普抬头。
卡尔的嘴巴还维持着刚刚他说话的口型，在他问过去的下一秒又变成一个真心的笑容，他原本带着愁容的显得忧郁的眸子，在这一刻泛起的水光并带着笑意，那几乎柔软的像是棉花一样。
安静……
房间里的空气在这一刻就仿佛被抽干了一样，月光之下，微风之中，宝石蓝与黑色相撞，好像星空与黑夜融合，虚幻的近乎泡影，就好像是斯内普的梦境一般。
西弗勒斯……
斯内普下意识因为这个柔软的称呼欣喜若狂。
卡尔已经很久没有叫自己的名字了。
很久很久了……
不仅仅是名字。
他们连见面的次数都很少。
斯内普的心脏疯狂的跳动着，他几乎下意识的就想要往前然后去抱住卡尔，将它深深的拥进自己的怀里，最后接吻……
他的心脏，他的身体，他的大脑，他的潜意识，他的意识，都几乎驱使着他去那样做。
斯内普就因为这句柔软的话变得欣喜若狂。
他自己都得怒骂他的鬼迷心窍了！
而卡尔呢？
这句话是什么谎言吗？
不……
并不，这是真的。
他真的得感谢斯内普，不是吗？
感谢这个在现在都爱着自己这个龌龊该死又恶劣的家伙。
老师说的错了，他从一开始说的就是错的，斯内普不是最糟糕的那个，真正不适合作为爱人的……
自始至终，都是那个高傲、扭曲、自我中心、看不到任何人的自己。
就只有自己而已啊……
“你不愿意抱我吗？西弗勒斯？”，卡尔的眸子带着些许渴求。
他在这一刻显得有些可怜，就好像被人胡乱弃养丢掉的猫咪一般，毛发蓬乱，眼睛雾蒙蒙，爪子甚至还沾着自己的血，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干净的。
真是太可怜了，这个猫咪一定被人弃养了，到底是谁那么过分？将这么可爱又可怜的猫咪丢掉呢？
斯内普得问问自己。
但在问的那一刻，斯内普的心就应该冷下去了。
原本几乎克制不住自己想要上来抱住卡尔的斯内普，此刻放下了自己的手。
他冷静了下来。
因为他还记得，这只狡猾的猫，当时是多么无情，多么冷酷，多么恶劣的，他昂着他那颗高傲的猫头，毫不犹豫的甩开了自己，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这家伙自己丢弃了饲主，现在居然还能装可怜。
多么可笑啊。
别鬼迷心窍了。
斯内普警告自己。
“卡洛斯科斯特，你的脑袋没问题吧？是炼金让你的大脑被溶解了？还是数不清的情人让你忽然觉得无趣，想要来这里寻找一丝刺激？”，斯内普冷笑了一下，随后他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卡尔的模样，他尽可能的用那种在打量货物的眼神，以此来阻止他黏着的激烈的情感，不争气的偷跑出去。
那会让他狼狈至极的。
“你真的那么想吗？”，卡尔顿了一下，他的眸子闪避了一下，他不太愿意面对斯内普的恶劣，那会让他感觉心脏绞痛，但是现在想来。
自己曾经无数次这样做……
斯内普无数次这样过……
这样想想这些恶劣与恶意，似乎又是自己应该承受的……
斯内普愣住了，在以往来说，卡尔应该毫不犹豫的讥讽回去的，他应该更加恶劣更加戏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近乎软绵绵的吐出一句……
这样的话……
“好吧，看来你不愿意，如果是这样，我不勉强你。”，卡尔把斯内普的愣住当成了无视。
“那么……我问其他的问题吧……”，卡尔又说。
斯内普藏在黑袍之下的手无数次的攥紧松开。
他想抱抱卡尔的，他真的很想抱一下他。
他想问卡尔……
你为什么好像在难过，你为什么不骂回来，你今天为什么看上去那么的……
脆弱。
但斯内普不敢。
他不敢。
他怎么敢走过去呢？
他无数次走过去，他无数次在预设着的卡尔的恶劣之中寻找着那丝柔软，却无数次的应验了那一切。
他每一次裸露出自己柔软的地方，换来的不是柔软，而是卡尔冷漠的打量，以及一句。
好丑，好可怜啊……
类似这样怜悯的话语。
只是居高临下的施舍。
他怎么敢再次剥离自己的硬壳呢？
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让卡尔继续打量自己丑陋的躯壳，最后恶劣戏谑的点评吗？
“我时间有限。”，斯内普只能这样回答，他同意了卡尔会留下听对方的询问。
但仅此而已。
卡尔点点头，那么他的问题是什么呢？
“你能不能不要再继续当食死徒？”，卡尔抬眸看向斯内普。
这是卡尔的问题。
斯内普愣住了。
他觉得不可思议，他觉得卡尔简直失心疯了。
“为什么？”，斯内普的声音里面带着些许笑意，但没有任何善意，他只是单纯的觉得好笑。
天呐，谁知道卡尔在说什么？
不当食死徒？
他当食死徒有多久了？
他知道自己想要成为食死徒有多久？
卡尔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是真的疯了还是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
这是为什么呢？
卡尔被哽住了一下。
“这不好，西弗勒斯……”，卡尔的话语显得单薄又可笑。
“我觉得很好，科斯特，你记得罗齐尔吗？在当初他有多么的眼高于顶，但是现在呢？在那位大人面前，我显然更得青睐。”
“你说说这有什么不好的？”，斯内普回答，他的话语中透露着一股优越感，他现在是多么的想在卡尔面前表现得与以往不同。
他想告诉卡尔，他现在不一样了，他完全变了，他现在不是那个能够被他玩弄的人。
他得告诉卡尔权柄有多好，从一个卑微的混血学生到伏地魔手底下最得青睐的食死徒，他甚至没有用一年。
“会死很多人的，西弗勒斯。”
“我不在乎。”
“他是个疯子，他会失败。”
“直到现在，我们一直在成功。”
卡尔明明是在问，却被步步逼退。
斯内普明明是在回答，却在穷追不舍。
卡尔的每一句话都是如此的不堪一击，斯内普的每个回答都能够精准无比的将卡尔的话戳碎。
“你会夹杂在他们中间被一同逼疯的！！！”，卡尔喊道。
斯内普不了解，斯内普完全不了解，那些尸山血海，等发现不能接受的时候就晚了。
“真可笑啊，科斯特，你觉得我现在没有在疯吗？！我早就疯的差不多了！！！”，斯内普的声音也不小。
他几乎更想笑了，他觉得他果然没有看错，依旧是如此傲慢的理所应当。
“你是忽然发觉了什么？你忽然发觉我在干错事所以想要拯救我？你是第几天知道我是这样的人了？”，斯内普太想笑了。
“你是为什么这么理所应当？谁告诉你的？邓布利多？詹姆斯波特？还是其他谁？所以你就忽然心血来潮的来劝我？卡洛斯科斯特，我该怎么说你好呢？”，斯内普的声音带着戏谑嘲讽，还有一丝因为他识破卡尔计谋的愉悦。
卡尔听着斯内普的话，他的脑袋嗡鸣作响……
“你真可笑啊……”，斯内普最后这么评价道。
“因为我爱你啊！”，卡尔几乎撕心裂肺的诉说着。
几乎一瞬间，两人同时说出了这句话，随后空气完全的静默了。
斯内普睁大了眸子，他几乎是无法想象刚刚卡尔到底说了什么。
而卡尔，他的眸子几乎一眨不眨的看向斯内普，他在期待着对方的反应，他在试图抓住救赎的稻草。
“你说什么？”，斯内普像是没有听清一般的，他几乎是完全僵住了，机械性的说。
月亮高高的挂着，四周安静的吓人。
“我爱你……”
卡尔重复着告白的话语，他竭尽全力的吐出了诉说着爱意的词汇，在低头过后又抬起头，竭尽全力的看向斯内普。
斯内普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几乎无法去解析那简单的三个单词，他的大脑几乎在这一瞬间糊成一片了。
喜悦跟恐惧都无法抑制的从心底攀升，他的心脏同时夹杂着雀跃与痛苦，那都在切身实际的告诉他，这不是做梦，那是真实存在的。
但是……
但是……
怎么可能呢？
卡尔怎么会爱他呢？
有原因。
是的，一定有原因。
他不可能会爱自己的。
在一瞬间，斯内普的眼睛清明了，怀疑因为对卡尔的恐惧压过了喜悦，痛苦吞噬着雀跃，让他原本显得正常的心脏，重新变成一滩深不见底的泥潭。
“为了让我背叛那位大人帮助邓布利多，你能够做到这样吗？”，似乎是找到了个借口，斯内普勾起嘴角，讥讽的询问。
卡尔的眸子睁大。
“我没有！”，卡尔反驳，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激烈。
“我凭什么信任你？！”，但卡尔的这丝激烈，却被斯内普认证为了心虚。
“我……”，聪明的卡尔在这一刻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而他的这丝犹豫，更加让卡尔确信这就是心虚，或许卡尔不是邓布利多的说客，但他的爱绝对存疑。
毕竟他可是卡洛斯科斯特。
“我凭什么信任你，卡洛斯科斯特？”，斯内普恶劣的反问。
“让我不再当食死徒，你知道这个下场是什么吗？背叛黑魔王的人会遭到怎样恐怖的惩罚，你知道吗？”
“曾经有一个叛徒者被钻心剜骨折磨的恳求贝拉杀死他，那是个意志坚定的傲罗，他家里甚至还有一个不大的女儿。”，斯内普冷声道。
“我会保护你的，西弗勒斯，我发誓我以后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伤害。”，卡尔是真心的，他可以对任何人发誓，甚至是他自己，甚至是他父母的墓碑。
“哈……”，斯内普几乎更加被逗笑了，他不清楚卡尔现在为什么觉得这样单薄的谎言跟毫无诱惑力的保证能够打动他。
他还是当年的那个懵懂无知的学生吗？
一年以来，权力的滋养是显而易见的。
“你凭什么让我放弃现在手中的权柄去选择你？”
“你凭什么觉得我应该放弃我的选择权，去你那里摇尾乞怜的去渴求那么一丝丝的保护？”
“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做的更好？能比我现在所做的更好？”
“你凭什么那么以为？”
是啊，自己凭什么那样理所应当的认为？
卡尔愣住了。
“卡洛斯科斯特，回答我！”，斯内普的声音忽然拔高。
“你不爱我吗？”，卡尔忽然抬头，打断了斯内普的话，他看向斯内普，他的眼眸仍然像是一只可怜的猫，他就那样看着斯内普。
我爱你……
那是斯内普的下意识回答。
他不由自主的被卡尔所吸引。
没有任何理由的。
但是……
斯内普讥讽的笑了一下。
“卡洛斯科斯特，毫无意义的问题。”
“即使我爱你又怎么样？”
“即使我真的爱你。”
“你又凭什么觉得我应该放弃自己现在手中拥有的所有的一切的一切，放弃黑魔王的青眼，放弃自己徒手可得的权利荣耀以及一切我所有想要的。然后去你那里寻找一个飘渺无期随时被你抛弃的位置？”
“你觉得我像当年那样白痴吗？！”
“我想要告诉你的是……”
我会亲手抓住我手中应该抓到的权柄，然后作为最耀眼的聘礼。
我会亲手拿到最高的职位，然后作为最昂贵的捧花。
我会让你别无选择，这样我就一定能将戒指递给你。
我会跟你一直在一起。
只因为是我的选择，不在于你。
我喜欢这些，我喜欢能控制自己人生的感觉，我喜欢权柄，我喜欢我这些不可见人的欲望，我喜欢那条走上顶峰的道路。
我会拥有这所有的一切的一切。
然后我再拥有你。
但斯内普不会说出这些的……
而卡尔呢？
他看着斯内普的眼睛，在这一刻他忽然往前，愈发靠近斯内普，他们刚才还隔着几米远，但现在，斯内普几乎已经能感觉到卡尔的呼吸了。
卡尔知道斯内普的答案了，他不会选择自己的。
那么……
他就只需要一个答案。
“你愿意吻我吗？”，卡尔张开漂亮的嘴唇，他贴近斯内普，气息与斯内普交融，在一瞬间空气里面洋溢着几乎溢出来的暧昧。
斯内普看着卡尔的唇，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是我的最后一个问题……”
“请问你愿意吻我吗？”，卡尔抬头，他是在询问，却是在小心翼翼对我邀吻，他的嘴唇轻轻的靠向斯内普，几乎已经快贴过去了，就只需要斯内普低头……
就只需要那么轻轻的一下……
卡尔近在咫尺。
他温暖的吐息几乎能够融化斯内普身上的僵硬，而在身体被温暖后的下一秒，他几乎下意识的去松本能的，贴了过去。
一个吻。
没有那么凶，只是轻轻的贴住，纯洁的几乎不像是恋人之间的接吻，没有任何的深入，只是皮肤的交融。
嘴唇轻轻的碰着，缓慢的磨蹭着，两人的体温几乎可以融化在一起了，即使他们并没有拥抱到一起，其实他们只有嘴唇是交融的。
斯内普被自己鬼迷心窍的动作吓住了，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他几乎立刻往后退了一步，他的眸子睁大，瞳孔里面是惊愕以及不可置信。
而卡尔呢？
他现在显得没有那样脆弱。
他反而愉悦的笑了笑。
“我知道了，西弗勒斯，你走吧。”，卡尔笑了笑，他又转过身了，他继续看向月亮，不再去看斯内普。
斯内普下意识的抬起手，他想要做什么，但是下一秒他又强硬的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
“再见。”，斯内普冷声道。
随后卡尔就听到了远去的脚步声。
风还一直在吹，卡尔依旧在望着月亮。
等斯内普走了很久很久 ，等卡尔嘴唇上的温度几乎都已经消散了……
卡尔才缓慢的将手指移到了嘴唇的地方……
他轻轻触碰了斯内普刚刚吻过的地方。
他知道……
哦……
他还爱我啊……
只是，自己已经错过让他继续走向自己并爱自己的机会了。
他不会再选择我了。
卡尔笑了，因为那个吻。
带些雀跃的。
但更多的是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