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聿修在学堂过了一天。
学堂有两种学子,有寄宿的,有晚上回家的。
董聿修是后一种,中午在学堂吃饭,多交点钱,瓦叔也能吃一顿晌午饭。
刚开始严娘子怕他总是回家耽误学习,等听说学堂里的住宿条件后,她坚决要求董聿修晚上回家住,好歹吃得好睡得好。
好在董聿修读书天分确实高,虽然每天晚上回家,他在学堂里的表现依旧一骑绝尘,先生们都很喜欢他。
也不是没人想欺负他,等看到他那个高大壮硕的中年大龄书童——瓦叔后,很识趣地没有当面挑衅他。
虽然有人偶尔阴阳怪气,他不在意。
今儿下午散学后,董聿修收拾好自己的书本就准备回家。
才出学堂,张员外身边的随从来了:“董老爷,我家老爷说,想请你表叔去帮个忙。”
董聿修奇怪,什么事情要请瓦叔。
随从很认真严肃道:“我家老爷今儿被人下了脸,要请一些壮硕有手脚功夫的汉子去壮一下声势。
董老爷放心,就充个人头,不打架。”
董聿修有些犹豫。
瓦叔主动道:“哥儿,要不我去看看?快到家了,你自己回去也使得。”
董聿修点头:“瓦叔,你忙完了早点回来。”
瓦叔跟着张员外的随从走了,董聿修背着书袋自己回家。
都是沿街大路,他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走。
可他万万没想到,人家真的敢当街掳人啊。
离开学堂拐了两个弯,突然,一个麻袋从天而降,然后一群人嘻嘻哈哈抬着他就跑。
董聿修心里先是大惊,以为南诏那边来人找他。
很快,他听到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你们轻点轻点,别伤到他。”
联想到瓦叔被张家请走,董聿修顿时明白了,张家给他套麻袋。
外头的人正是张二郎。
张二郎带着一群少年们把董聿修套走了,而且是当街套人。
他一边走一边笑着对街坊们拱手:“我们兄弟闹着玩的,闹着玩的,打搅各位街坊邻里了。”
众人知道董家和张家关系好,还嘻嘻哈哈开玩笑。
“张二郎,你这是要把董二郎卖了啊?”
张二郎笑着快步离去:“怎么会,我请他回去跟我吃酒。请了好几回都不理我,我把他套回去灌两坛子酒!”
“哎呦,你们这些小子当心点,别没轻没重的,人家是个读书郎。”
“省得省得,我们是兄弟,我怎么会伤到他。”
麻袋里的董聿修放弃了挣扎,乖乖让人抬着走。
别说,这麻袋里头还挺干净,没有一点异味。
就是不知这张二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把他阿爹的随从叫过来帮忙骗人。
就这样,张二郎大摇大摆地当街给董聿修套麻袋,把他带回了家。
董聿修感觉自己绕了好多个弯,然后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
他心里警铃大作,不好,这么偏僻的地方,搞不好是女眷的居所。
果然,那群抬麻袋的人到了一个地方都安静下来,轻轻地把他放在地上,然后飞快离去。
董聿修感觉自己躺在了地上,然后开始挣扎。
那麻袋口很松,轻松地被他闯开。
他一从麻袋里伸出头,就看到站在一边低垂着头的张三娘子。
董聿修头皮一麻,完蛋,怎么到她屋里了!
张二郎这个狗东西,居然拿亲妹子的清白开玩笑!
不对,张二郎最疼他妹子,不可能不在意妹妹的清白。
完蛋,张家这是给他玩仙人跳!
董聿修飞快地从麻袋里钻出来,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然后对着张三娘子躬身作揖:“张三娘子好,对不住,我与你二哥打赌输了,被他装进了麻袋,没想到他们误打误撞把我抬你这里来了。
我这就走,打搅了。”
张三娘子忙喊道:“二郎哥哥。”
董聿修头皮发麻:“张三娘子,你叫我董二郎便好。”
张三娘子这会子也不害羞了:“二郎哥哥,我送你的手帕你喜欢吗?”
董聿修立刻道:“原来是三娘子送的呀,我还说那米糕里怎么有个荷包呢。
真是对不住,我不知道是你的,我应该早点来问的。
回头我请我嫂子送过来还给你。”
张三娘子眼眼含幽怨地看着他:“你这么讨厌我吗?”
董聿修笑道:“三娘子误会了,我们两家关系好,我怎么会讨厌你。”
张三娘子看着他道:“那你为何看到我就要跑?”
董聿修也不客气了:“三娘子,这是你的闺房,我是外男,不能久留,告辞。”
说完,他转身去开门,发现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董聿修心里骂了起来,张二郎这个混账东西!
他转身很严肃地看向张三娘子:“三娘子,莫要开玩笑。”
哪知张三娘子轻哼一声:“你出现在我房里,怎么说我开玩笑!”
董聿修看了看这屋子,他又去开窗,果然,窗户也被固定住了。
看来张家是想把他关张三娘子房里过夜……
他再次掉头看向张三娘子,然后对着她一笑:“三娘子,你哥的意思你明白吗?”
张三娘子小脸骤然变红:“二郎哥哥不明白吗?”
董聿修慢慢踱步走到她面前,微微俯身看着她:“三娘子,这样对你不公平。你是好人家的女孩,应该明媒正娶。”
张三娘子的小脸瞬间又变白,她抬头看着董聿修:“二郎哥哥,你愿意对我明媒正娶吗?”
董聿修静静地看着她:“三娘子,你家富裕,我是个穷小子,跟我你会受苦的。”
张三娘子急忙道:“我不怕受苦。”
董聿修心里叹息一声,可怜无知小娘子,你一句“不怕受苦”说出来这么容易,又岂止人生漫长又难熬。
若我一直是个穷小子,早晚你会为这句话后悔的。
他微微歪着头笑看着她:“三娘子,你一定要记住,对你好的人,不会忍心让你一直受苦。
还有,你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但不要在他面前太过卑微,任何男人都不值得你这么做,包括我。
要雄赳赳气昂昂地做人。”
张三娘子听完他的话后有些发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