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
水鬼脑子里只剩这一个念头。
哗啦！
黑水暴起。
不再掩饰，化作一道利箭直射排水渠口。
“呀，食材跑了。”
阿幼把沾满药渣的手指从嘴里拿出来。
另一只手慢吞吞地从兜里掏出一把粉红色的粉末。
那是她磨碎的干草莓粉，混了点特制的“佐料”。
“去吧。”
粉末扬起。
洋洋洒洒，落入水中。
滋滋滋——！
没有高温灼烧的焦臭，只有密密麻麻的啃噬声。
那是无数肉眼不可见的微小生物，在接触到能量体的瞬间孵化、钻孔、狂欢。
“啊——！！！”
水流中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滩水像是被扔进油锅的活鱿鱼，剧烈扭曲、抽搐，最后被迫在青石板上凝聚成人形。
砰。
水鬼重重摔在地上。
不再是诡异的液体，而是一个瘦小猥琐的中年男人。
此刻，他正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皮肤。
脸上、脖子上、手臂上，一个个红色的鼓包此起彼伏地游走，仿佛皮下有无数条蚯蚓在钻动。
“痒！好痒！杀了我！快杀了我！”
水鬼满地打滚，指甲把皮肤抓得血肉模糊，却根本止不住那种深入骨髓的钻心之痒。
“咦？”
阿幼蹲在他面前，歪着头，一脸失望。
“原来是个丑八怪。”
她嫌弃地拍掉手里的草莓粉。
“不好玩，肉太酸，红线虫都嫌弃，连做腊肉都不够格。”
房梁之上。
月凝霜垂眸。
只一眼，便再次移开目光。
“脏。”
素手轻挥。
一股寒风卷过，将水鬼刚才打滚蹭在地上的血迹瞬间冻结，然后像扫垃圾一样，精准地吹到了墙角的垃圾桶旁。
萧凡端着那个红色的塑料碗，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碗里，十颗丹药黑不溜秋，甚至有点焦糊，但那股异香却更浓烈了。
他走到水鬼面前。
居高临下。
“神降议会？”
语气平淡，没有疑问，只有陈述。
水鬼浑身一僵。
那种濒死的恐惧让他暂时忘记了痒。
“你……你怎么知道……”
萧凡没回答。
他两根手指捏起一枚银针。
很普通，两块钱一盒的缝衣针。
“我不喜欢废话。”
萧凡蹲下身，银针在水鬼眉心处比划了一下，似乎在找下针的角度。
“我问，你答。”
“多说一个字废话，我就把你扔进那个高压锅里。”
他指了指旁边那个还在冒着热气的变形锅体。
“刚才你也看见了，那锅火气大，炖个把人，应该很快。”
水鬼看着那口因为能量过载而扭曲的苏泊尔高压锅，又看了看旁边那个正在流口水、似乎正在考虑“人肉汤”可行性的阿幼。
括约肌差点失控。
这群疯子绝对干得出来！
“我说！我说！”
我是水鬼！代号c-09！”
隶属神降议会东海分部！”
水鬼鼻涕眼泪一大把，竹筒倒豆子般全招了。
“这次……这次来了个大人物！”
“执事级强者，代号‘尸舞者’！”
b级……不，准A级实力！”
“他的目标是‘天机府’！”
上面有死命令，这里藏着上一代天机子的遗物，那是开启某个秘境的钥匙！”
天机子遗物？
萧凡眉头微挑。
这破宅子接手时除了三吨灰尘和一窝老鼠，也就那堆泛黄的医书了。
所谓的遗物，大概率是那些医书里夹着的某张废纸，或者……就是这宅子本身。
“尸舞者……”
萧凡咀嚼着这个名字。
听名字就是个玩尸体的。
倒是和阿幼挺般配，都是不讲卫生的主。
“大……大佬，我都说了，能……能给我个痛快吗？”
水鬼感觉体内的虫子又开始咬他的内脏了，痛哭流涕。
“痛快？”
萧凡站起身，随手将银针丢在一旁。
“杀了你，还得洗地。”
“太麻烦。”
他从那个红色塑料碗里，随意抓起一颗刚炼好的“丹药”。
黑乎乎的，还带着点焦味，表面坑坑洼洼。
“张嘴。”
水鬼下意识地闭紧嘴巴。
这玩意儿刚才在高压锅里炸得那么欢，鬼知道是什么生化武器！
“唔！”
阿幼眼疾手快，直接捏住水鬼的下巴。
这丫头手劲大得离谱。
咔吧。
下巴脱臼。
萧凡屈指一弹。
丹药精准入喉。
咕嘟。
水鬼被迫吞了下去。
完了。
死定了。
水鬼绝望地闭上眼。
然而，预想中的剧毒并没有爆发。
相反，一股温热的暖流顺着食道滑入胃部，瞬间扩散至四肢百骸。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寒冬腊月喝了一碗极品参汤。
连皮下的瘙痒都减轻了不少，甚至感觉体内的异能都精纯了一丝。
这……这是毒药？
这分明是补药啊！
水鬼睁开眼，一脸茫然。
“是不是觉得挺舒服？浑身暖洋洋的？”
萧凡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水鬼下意识点头。
“这就对了。”
萧凡拍了拍手上的药渣，语气森然。
“这叫‘三尸脑神丹’的升级版——‘九转断肠腐骨丸’。”
“现在舒服，是因为药力在滋养你的内脏，把它们养得肥肥嫩嫩。”
“就像养猪一样。”
“三个小时后，药效逆转。”
“你的肠子会先烂穿，然后是胃，最后是大脑。”
“你会清醒地看着自己一点点融化，变成一滩真正的尸水，连骨头渣都不剩。”
轰！
水鬼脑子里一声炸响。
原来如此！
怪不得这么补！这是为了让蛊虫吃得更香啊！
这种手段，简直闻所未闻，比议会里那些毒师还要阴毒百倍！
“救……救命！爷！萧爷！我不想死！”
他疯狂磕头，把青石板磕得砰砰响。
“想活命，简单。”
萧凡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微信二维码。
“加个好友。”
水鬼：“？？？”
虽然懵逼，但他还是颤抖着掏出那部特制的防水手机，扫了码。
【好友添加成功：神医专治吹牛逼】
“回去告诉那个跳舞的僵尸。”
萧凡收起手机。
“就说你查清楚了。”
“天机府的主人，是个只会炼点低级丹药的废柴医生。”
“没有什么高手，也没有什么阵法。”
“那个白衣女人是个花瓶，那个小丫头是个弱智。”
“懂了吗？”
水鬼愣住了。
这是……让他当二五仔？
“可是……刚才那股能量波动……”
水鬼迟疑道，他怕那个精明的尸舞者不信。
“那是炼丹炸炉了。”
萧凡指了指那个变形的高压锅，“你看，锅都炸歪了，这水平能是高手？”
水鬼恍然大悟。
对啊！
真正的高手谁用苏泊尔炼丹？
只有水平不够的半吊子，才会搞出这种动静！
逻辑闭环了！
“懂了！我懂了！”
水鬼点头如捣蒜，“萧爷您是隐世的……不，您就是个普通的江湖郎中！不擅争斗，只想安安静静做生意！”
“聪明。”
萧凡打了个响指。
“滚吧。”
“记得，每隔三天来领一次解药。敢耍花样……”
阿幼适时地举起手里的紫竹筒，冲他露出一口小白牙，做了个咀嚼的动作。
水鬼浑身一激灵。
“不敢！绝对不敢！”
他连滚带爬地冲出大门，化作一滩黑水，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下水道里。
……
院子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主人。”
阿幼看着水鬼消失的方向，把刚才给水鬼接下巴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
“那个黑丸子，不是这锅里的药渣吗？”
“哪来的毒？”
她刚才可是亲眼看见萧凡把那一坨焦黑的东西搓圆了扔进去的。
萧凡瞥了她一眼，转身回屋。
“心里的毒，比肚子里的毒更管用。”
刚才那颗确实是废丹。
也就是俗称的——锅巴。
不过因为是用太初真气和百年老参炼的，哪怕是锅巴，对普通异能者来说也是大补之物。
“而且……”
萧凡坐回太师椅，拿起那本古籍，眼神深邃。
“只有让鱼觉得饵是安全的。”
“它才会一口咬死。”
“尸舞者……”
“希望这只b级的怪，能爆点好东西。”
房梁上。
月凝霜看着那个空荡荡的门口，清冷的声音幽幽飘落。
“你很坏。”
萧凡翻过一页书，头也不抬。
“谢谢夸奖。”
“这叫兵不厌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