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殿内,符文光芒大盛,沉重的压制力如同无形山岳,令张启和李慕白呼吸都为之一窒。低阶文吏们惊慌四散,赵主簿徒劳地试图联系外界,却发现通讯已被完全屏蔽。
“是最高级别的‘寂灭’结界!”钟小妹脸色发白,她认得这只有在应对重大危机时才会启动的阵法,“不仅能封锁空间,还会不断汲取被困者的灵力直至枯竭!”
齐风雅立于原地,黛青劲装无风自动。她并未慌乱,异色双瞳冷静地扫视着流转的符文,判官笔在指尖轻旋,寻找着这绝阵中那遁去的一线生机。
“张启,分析能量节点流向。李慕白,准备‘破障符’,听我指令。”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张启强忍着不适,操控灵脑进行扫描:“能量核心在……正东方向的承重柱!但结构异常稳固,强行攻击只会引发更剧烈的反噬!”
“不需要攻击。”齐风雅目光锁定那根看似与其他无异的巨柱,“判官笔可断因果,可定秩序。此阵虽强,其‘存在’本身,亦在秩序之内。”
她缓缓抬起判官笔,笔尖并未凝聚毁灭性的力量,而是流淌出如水银般柔和却坚韧的光芒。光芒并不刺眼,却仿佛带着某种绝对的“理”,径直点向那根承重柱上某个看似无关紧要的符文节点。
笔尖触及的刹那,整个“寂灭”结界剧烈一震!所有流转的符文瞬间凝滞,那庞大的压制力出现了一瞬间的断层!
“就是现在!”齐风雅清喝。
李慕白早已准备好的数道金色“破障符”激射而出,精准地打入那瞬间出现的能量断层之中!
“咔——嚓——!”
如同冰面碎裂,笼罩往生殿的结界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光芒骤灭,压制力潮水般退去。殿内恢复光明,只剩下紊乱的能量余波。
“走!”齐风雅毫不恋战,率先朝着记忆碎片中显示的、墨渊可能转移“无名之册”的另一个备选地点——黄泉渡口方向疾行。张启、李慕白和钟小妹立刻跟上。
赵主簿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颓然低下头,不敢阻拦,也不敢声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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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渡口,并非想象中的阴森可怖,反而更像一个古老而繁忙的河运码头。浑浊的忘川河水无声流淌,大大小小的渡船停靠在岸边,等待着将亡魂送往对岸的轮回之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水汽和彼岸花特有的、带着一丝哀愁的香气。
四人隐匿身形,混在等待渡河的亡魂队伍中。根据墨渊记忆碎片中另一个模糊的指向,他似乎在渡口某个废弃的仓库里,也做过手脚。
“这边。”齐风雅凭着判官笔对空间波动的敏锐感知,引着三人避开鬼差,绕到渡口后方一片荒废的栈桥区。这里堆放着许多破损的旧船和废弃的货箱,空气中弥漫着腐朽木材的气息。
就在他们靠近一个看似普通的破旧仓库时,齐风雅突然停下脚步,抬手示意。
仓库门口,站着一个人。
正是去而复返的黑无常,范无救。
他背对着众人,望着浑浊的河水,似乎早已料到他们的到来。
“齐老板,钟司长,果然还是找到了这里。”范无救没有回头,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却少了几分以往的针锋相对。
“范大人是在等我们?”齐风雅走上前,与他并肩而立,目光也投向那无尽的忘川河水。
“算是吧。”范无救推了推眼镜,“往生殿的陷阱,不是我设的。”
“我们知道。”钟小妹开口,“是那个取走了‘无名之册’的第三人。范大人可知是谁?”
范无救沉默片刻,终于转过身,看向齐风雅:“我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我可以告诉你们,墨渊在彻底疯狂前,曾秘密交给我一样东西。他说……如果有一天他出事,而你们在追查‘归元’,就把这个交给栖心民宿的齐风雅。”
他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用特殊符纸严密包裹的薄片。那符纸的样式古老,蕴含着强大的封印之力。
“这是什么?”张启警惕地问。
“他说,这是‘钥匙’的一部分。”范无救将符纸包裹递给齐风雅,“关于‘归元’,他知道的远比表现出来的多。他似乎……很恐惧,恐惧那个计划真正的最终阶段。他留下这个,或许是想借你们之手,阻止某些连他都无法承受的事情发生。”
齐风雅接过那尚带着一丝阴气的包裹,能感受到其中微弱的、与墨渊同源却又更加精纯古老的能量波动。
“你为何现在才拿出来?”她问。
范无救脸上闪过一丝复杂:“因为直到往生殿的‘寂灭’结界启动,我才确定,地府内部的问题,远比我想象的严重。有人……或者说某种力量,已经渗透到了高层。继续旁观,可能连我自己也会被‘清理’掉。”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根据我的情报,那个‘空无之影’最近一次被观测到,出现在‘孽镜台’附近。”
孽镜台,照见生前罪孽之地。
线索似乎再次交织起来。
“多谢。”齐风雅将符纸包裹收起。
范无救微微颔首:“不必。各取所需罢了。地府……不能乱。”说完,他身影逐渐变淡,如同融入阴影般消失在原地。
钟小妹看着他消失的地方,眉头紧锁:“连黑无常都感觉不安了……事情真的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
齐风雅握紧了手中的符纸包裹和判官笔,望向忘川河的对岸,那里是轮回的起点,也可能是一切谜底的终点。
“去孽镜台。”她做出了决定。
无论前方是更深的迷雾,还是最终的真相,他们都必须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