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三十分,窗外风声渐弱,技术间的灯还亮着。陈默盯着屏幕右下角的倒计时——距离那个伪装 环保局的Ip再次访问虚假报告,还有七分钟。
他没动,手指悬在键盘上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防火墙日志的刷新频率。林晓棠坐在另一台机子前,刚把备份硬盘锁进抽屉,转身时听见电脑发出一声短促提示音。
“激光网捕获信号。”她声音不高,但足够让陈默立刻转头。
屏幕上跳出一串陌生频段代码,红色警报框闪烁三次后自动关闭,系统提示:缓存已清除。
“不是常规地质监测波段。”林晓棠调出协议对照表,“这是加密传输,而且……每二十三分钟发一次。”
陈默站起身,绕到她身后看数据流。“来源呢?”
“西北方向,宏达营地边缘。”她放大热力图,一个微弱红点在废弃配电房位置闪了一下,“功率很低,像是故意避开基站。”
赵铁柱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东坡岗哨正常,没动静。 ”
陈默桉下通话键:“铁柱,带上热成像仪,去滑、坡带北侧埋伏。别靠近围挡,只看有没有新挖的坑或者电线。”
“收到。”那边顿了顿,“要叫人吗?”
“挑两个腿脚利索的,别开灯。 ”
林晓棠已经接上备用服务器,导入破译模块。进度条缓慢爬升,文件结构开始重组。第一行可读文字跳出来寸,她念了出来:“地质塌陷模拟方案——b类应急预案。”
陈默眼神一紧。
“这不是施工记录。”他说,“是计划书。”
林晓棠继续往下翻,语速加快:“暗河改道预案……人工诱发山体位移可行性分析……还有媒体通稿初稿,标题写着‘青山村违规建设致生态平衡’。”
陈默抓起手机,拨通县网安大队值班号。对方接得很快。
“我要你们立刻追踪一组信号源。”他报出坐标和频段编号,“不是公开频道,加密格式没见过,可能是军用变种。盯住它每一次发送时间,记下所有接收端尝试连接的Ip。”
挂了电话,他走到主控台前,打开村级应急系统后台,电子界桩的数据流依旧平稳,但他在角落发现一条异常日志——十分钟前, 三号桩曾短暂离线0.8秒,重启后恢复。
“他们试过干扰。”他对林晓棠说,“现在改用隐蔽信息传指令。”
林晓棠点头, 正要把破译文件另存为副本,屏幕突然黑了一下。再亮起时,弹窗提示:外部设备接入请求已被拦截。
“有人想远程擦除缓存。”她冷笑一声,“反应极快。”
陈默看着监控画面里宏达工地的轮廓 ,低声说:“等的就是这个动作 。”
他重新打开邮箱,将那份篡改过的“菌珠失活报告”转发到另一个匿名账号,并附上一句简短留言:“目标已信,准备收网。”发送地址填写的是市住建局巡查员空号关联的邮箱。
刚点下发送,对讲机响了。
“哥。”赵铁柱的声音压得很低,“北坡灌木丛里有东西。金属反光,像是箱子。”
“别碰。 ”陈默立刻回应,“拍位置照片,退到高处观察周围有没有布线痕迹。”
“已经拍了。”那边停了几秒,“引信连着定时器,显示九点十四分启动。三个包,间距一致,深埋。”
陈默看向墙上的钟——现在是六点零三分。
“专业手法。”他回头问林晓棠,“九点十四有什么特殊?”
她快速查了节目单,抬头:“省台直播《红土之殇》的时间。 ”
空气瞬间凝固。
陈默猛地意识到对方的意图:趁舆论高峰,炸毁一段山体,制造“村民阻工引发地质灾害”的假象。视频流出,责任全甩过来,连带之前的所有证据都会被质疑动机。
他抓起对讲机:“铁柱,原地警戒,等公安排爆组。记住,不让任何人靠近,包括穿工装的。 ”
“明白。”
林晓棠已经开始整理文件。她把破译内容逐页打印,每一页都加盖时间戳,随后插入证据袋封存。又将原始数据刻录进三张光盘,贴上标签。
“一份交公安,一份留底,一份送去法院。”她说。
陈默则登录县纪委内网信箱,上传脱敏后的文件片段。发送成功后,他截图保存,顺手转发给李秀梅,只写了一句话:“准备好摄影机,明天开庭。”
林晓棠忽然轻声道:“你看这个。”
她调出三维地形模型,对比昨晚与今天的扫描结果。在宏达规划区下方, 原本平缓的岩层出现人为标注的断裂带,暗河流向被修改了近五十米。
“他们是想让专家认定这是天然溃坝。”她说,“只要炸药一响,这套图就能拿出来当‘科学依据’。”
陈默盯着那条伪造的裂痕,缓缓开口:“所有激光网截的是两套数据——一套对外发的假地质图,一套内部用的爆破指令。”
话音未落,主屏幕突然震了一下。防火墙日志更新,显示刚才那个Ip再次上线,下载了全部虚假报告,并停留了整整两分钟。
“他们信了。”陈默嘴角微动,“以为我们真的觉得威胁解除。”
他立即拨通国土局负责人的电话,说明情况并申请紧急保全措施。对方答应半小时内派执法队进村。
挂断后,他对林晓棠说:“把所有原始记录再核一遍,明天出庭要用。”
她点头,坐回电脑前,手指飞快敲击键盘。陈默则打开应急广播系统后台,输入通告内容:本村西北滑坡区域发现非法爆炸装置,警方正在处置,请全体村民远离该地带,不得非法拍摄。
点击发布。
几秒钟后,微信群开始跳出消息提醒。有人问是不是真的,有人说不敢信,也有人发来语音质问是不是吓唬人。
陈默没回复。他调出电子界桩实时图,确认所有节点稳定,又切换到公安协同平台,看到排爆车已进入镇区。
林晓棠把最后一份材料装订好,抬头看他:“你觉得他们会放弃吗?”
“不会。”陈默盯着屏幕上定格的加密文件最后一行字,“越是这时候,越要动手。”
赵铁柱的声音再次响起:“排爆组到了,正在拆引信。我让他们拍了每个炸药包的编号和封装方式。”
“留好印象。”陈默说,“这些细节,法庭上会用得上。”
林晓棠站起身,把三张光盘放进随身包,又检查了一遍证据说明文档。他的笔还握在手里,指节因长时间书写有些发僵。
陈默坐在主控台前,左手摩挲着笔记本边缘。屏幕上,那份加密文件的最后一行始终没有消失:“建议于舆情峰值时触发b类应急预案。”
他的目光没离开那行字。
外面天色渐亮,村委会院子里传来脚步声,似乎是早班村干部来了,但他没动。
林晓棠伏案写下最后一句证词:“该文件通过地质学院激光监测网截获,经技术还原,内容与 现场查获爆炸物布置时间、舆论传播节奏完全吻合。”
她停下笔,抬头看向陈默。
“还差一步。”他说。
就在这时,主屏幕一闪,排爆组传回一张照片——其中一个炸药包内侧,贴着一张小标签,上面印着一串编码。
陈默放大图像,辨认出那是宏达子公司仓库的内部物资编号
他伸手按下对讲机。
“铁柱,通知排爆组,务必完整提取所有标签信息。”
“是。”
话音落下,林晓棠正要把光盘放进保险柜,忽然听见电脑又发出提示音。
她回头一看,激光网界面跳出新消息:信号源已停止发射。最后一次传输持续11秒,内容为空。
但她注意到,在断开前的最后0.3秒,系统捕捉到一个微弱反馈脉冲,指向城郊某处中继站。
她迅速记下坐标,转头说:“他们切断了链路,但留下了跳板地址。”
陈默站起身,走到她身边。
“追下去。”他说,“顺着这个中继站,找到背后签字的人。”
林晓棠点点头, 双手放回键盘。
屏幕冷光映在她身上,指尖敲下第一个字符是数字“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