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一行人踏着暮色走出山林时,每个人的衣摆都沾着泥土与草屑,脸上还残留着战斗后的疲惫。
赵镖头扶着受伤的镖师,步伐有些踉跄,刚才被兽族壮汉踹中的胸口还在隐隐作痛;小石头紧紧攥着林砚的衣角,眼神里的恐惧尚未完全褪去,只有看到怀里小猫时,才会悄悄露出一点安心的神色。
“前面就是落云城的外围了,今晚我们先在山脚下的驿站歇脚,明天一早进城。” 沈三收起铁剑,酒葫芦里的酒已经见了底。
他晃了晃空葫芦,语气里带着几分轻松,“至少暂时甩掉了影阁的尾巴,能喘口气了。”
林砚点点头,低头摸了摸小猫的头 —— 小家伙不知何时又恢复了些活力,正用爪子轻轻扒拉他的袖口,淡蓝色的灵力在爪尖若隐若现。
他想起刚才兽族小孩癫狂的模样,还有那只化作壮汉的黑老虎,心里依旧一阵发寒:“沈大哥,那兽族的融兽秘术,真的这么可怕吗?永远停留在小孩形态,还要消耗生命力……”
“修仙界的禁忌之术,哪一个没有代价?” 沈三叹了口气,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他们一族本就擅长与兽共生,可惜走了歪路,为了力量不惜损耗性命,最后大多落得个早夭的下场。”
说话间,阿默护着雇主走了过来。
雇主依旧戴着斗笠,淡青色的轻纱随风飘动,指尖轻轻摩挲着玉笛,声音温和:“今晚歇脚时,我会用玉笛探查周围的气息,确保没有影阁的人跟踪。大家也早点休息,养足精神。”
林砚看着雇主的身影,心里的疑惑又深了几分 —— 这位神秘的雇主,似乎总能在关键时刻带来安全感,可他的身份、他手里玉笛的秘密,至今仍是一团谜。
就在他们朝着驿站走去时,千里之外的一处悬崖底部,正上演着截然不同的景象。
这里终年不见天日,岩壁上镶嵌着数不清的幽绿鬼火,将整个空间映照得阴森可怖。
悬崖中央的血池泛着浓稠的暗红色,血水在池底缓缓流动,散发出刺鼻的血腥味,混合着白骨腐烂的气息,让人闻之欲呕。
血池周围堆满了层层叠叠的白骨,有人类的头骨、兽类的獠牙,甚至还有一些从未见过的奇异骨骼,显然已经堆积了数百年。
一个男子正闭着眼睛泡在血池里,墨色长发如海藻般漂浮在血水上,肤色白得近乎透明,与周围的血色形成刺眼的对比。
他穿着一身玄色长袍,衣摆浸在血水中却不见半点污渍,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黑气,连池中的血水都不敢靠近他的身体。
他的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眉骨高挺,鼻梁精致,薄唇紧抿,哪怕闭着眼睛,也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气场。
“血主,属下无能。” 之前在乱石村出现的面具男单膝跪在血池边,头埋得极低,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属下与短笛在官道设伏,没能拦住那行人,刀疤脸也被他们斩杀。不过影阁的兽娃已经在山林中拦住了他们,按照计划,应当能拿下玉笛传人……”
男子缓缓睁开眼睛,眸子里没有丝毫瞳孔,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猩红,像两团燃烧的鬼火,看得面具男浑身发颤。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手轻轻一挥,一道黑色的灵力从血池中升起,精准地落在面具男的肩膀上 ——“嗤” 的一声。
面具男的衣袍瞬间被灼烧出一个大洞,皮肤焦黑,冒出阵阵白烟,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却不敢有丝毫躲闪。
“废物。” 男子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没有丝毫情绪,却让整个悬崖底的空气都变得凝滞,“连几个普通人都拦不住,我养你们,还有什么用?”
“属下知错!请血主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面具男趴在地上,身体抖得像筛糠,额头抵着地面,不敢抬头,“属下已经派人盯着兽娃的动向,一旦有消息,立刻回报!”
男子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血池上方漂浮的一缕黑气上 —— 那黑气里隐约映出林砚一行人的身影,正朝着落云城的方向前进。
他缓缓抬手,黑色灵力收回血池,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罢了,起来吧。继续盯着他们,若是再出差错,你就自己跳进血池,给我的‘血灵’当养料。”
“是!属下遵命!” 面具男如蒙大赦,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捂着受伤的肩膀,踉跄着退了出去,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等面具男离开后,男子从血池里站起身,玄色长袍自动沥干了血水,恢复了整洁。
他走到白骨堆前,抬手拿起一颗泛着幽光的头骨,指尖轻轻拂过头骨上的裂痕,眼神里的猩红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刺骨的狠辣。
“慕容.......清鸢……” 他轻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执念,仿佛在咀嚼一个埋藏了百年的秘密,“百年了,终于有了你的踪迹。当年你父亲毁我肉身、夺我玉笛,让我们分开至今.....”
慕容一族曾是修仙界赫赫有名的音律世家,族中之人擅长以玉笛为器,既能驱邪避魔,又能操控天地灵气,甚至能以笛音破除天下奇毒。
可百年前,慕容一族突然遭遇灭门之灾,族中上下除了年幼的慕容清鸢被父亲送走,其余人尽数惨死,而族中至宝 “镇魂玉笛” 也随之失踪,成为了修仙界的一桩悬案。
男子将头骨扔回白骨堆,转身看向悬崖壁上的一幅壁画 —— 壁画上画着一个女子,手持玉笛站在云端,周身环绕着金色的灵气。
他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有恨,有不甘,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怀念。
“当年我没能护住你,这次,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他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一种偏执的温柔,“等我掌控血池全部的力量,就亲自去找你。还有那个叫林砚的凡人,他只是你我复仇路上的绊脚石,这些碍事的东西迟早都会被我一一清除。”
他抬手凝聚出一道黑色的灵力,灵力在空中化作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 —— 这是比魔族通信黑鸟更阴毒的 “噬魂鸦”,不仅能追踪千里,还能吞噬活人的气息,隐藏自身踪迹。
他将一丝慕容清鸢的气息注入噬魂鸦体内,声音冷冽:“找到慕容清鸢,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一旦她靠近落云城的秘境,立刻回报我。”
噬魂鸦发出一声沙哑的啼叫,展开翅膀,从悬崖顶部的缝隙飞了出去,很快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
男子站在血池边,看着噬魂鸦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他知道,慕容清鸢手里的玉笛只是 “镇魂玉笛” 的一半,另一半藏在落云城的秘境里。
“清鸢,等着我。” 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志在必得的自信,“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到时候,你会明白,只有我,才能给你想要的一切。”
悬崖底的鬼火依旧闪烁,血池里的血水缓缓流动,白骨堆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