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风咧嘴一笑：“老徐，咱们来得晚，天都快黑了，这算不算是夜探鬼村？”
徐子林瞥了他一眼，毫无笑意：“这种话一点意思都没有，纯粹是你自己觉得有趣罢了。我说老王，你到底图个什么？非得跑这么个荒村来？”
“打仗靠的是情报。”
王风正色道，“身为指挥员，就得亲自走遍山川地形，摸清村落分布、百姓状况、敌军动向。这些事当然可以交给侦察兵，但现在是什么时候？敌情复杂，人心难测。”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实话告诉你吧，老徐，现在哪怕遇上过去我们看都不看一眼的日军小队，我们都得小心应对，能拖就拖，能避就避。形势变了，不能再硬拼。”
这支队伍的底细我们心里都有数，基本是刚上战场的新兵蛋子，枪支弹药也紧缺，鬼子那边火力猛、装备精良，这些咱们也都清楚。
而那座公主坟的位置，恰恰卡在我们将来可能布防的战线上。
我琢磨着，既然它存在，就一定有它的用处，能不能把它变成对付敌人的筹码？
“老王，你这脑子真活，想得也深！”
徐子林由衷地说道。
他确实没像王风想得这么远，原本还当团长只是出于好奇，想来瞧瞧这个传说中的“鬼村”到底什么样。
可人家连一草一木都往对敌策略上靠，点滴细节都不放过。
怪不得打起仗来干净利落，从不含糊。
正想着，王风突然低声道：“老徐，你过来看看，站我这儿，仔细瞅瞅——这公主坟，整片地形像什么？”
徐子林一愣，被拽过去看了好几眼。
村子地势略高于两边，夕阳余光斜照下来，山影压着雪面，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清和肃杀，除此之外，并无特别之处。
“看出点啥没？是不是有点意思？”
“啥也没看出来，你说像啥？”
“你看这村子中间微微鼓起，两旁树林的影子往中间一收，像不像一口盖着的棺材？整个地方就像一座大墓！难怪叫公主坟……老徐，我怀疑，这村子根本就是建在古墓群上的。”
话音落下，王风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暮色渐浓，他的脸背对残阳，半明半暗，显得格外阴沉。
徐子林心头一紧，伸手推了他一下：“别自己吓自己，看也看了，咱们赶紧回吧。”
王风忽然笑了，“你一个拿枪杀敌的汉子，子弹飞的时候都不眨眼，现在倒怕起黑来了？”
“谁怕了。”
“那就别啰嗦，天快黑了，回去路也不近，不如就在这儿过一夜。”
“不行！”
徐子林立刻反对，“咱们出门这么久，再不回去，和尚他们肯定要急。”
哈哈哈——
“嘴硬吧你，刚才脸色都青了。”
王风笑着，抬脚便朝公主坟的村口走去。
太阳彻底沉入西山，冬日的夜来得早，天地间一片灰蒙。
白雪覆盖四野，却照不出亮光，反倒让黑夜更显沉重。
两人走进村子，一路前行，却不见一户人家。
忽然，徐子林浑身一僵，猛地拽住王风，手指前方，声音发颤：“棺……棺材！那边有口棺材！”
王风愣了一下，目光顺着徐子林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空旷的荒地上，两口棺材呈八字摆开，静卧在中央的位置。
四周原本应是花草环绕，可因寒冬降临，只剩枯枝残影，在风中轻轻晃动。
“我早说过，‘棺材’与‘关财’音近，说不定当地人图个吉利。”
王风嘴角微扬，“也可能是送别亡者的风俗，还可能……这棺材里真躺着两个人呢。要不要过去瞧瞧？”
话音刚落，天色忽然沉了下来，冷风卷着寒意扑面而来，像是从地底渗出的冷气，贴着耳根掠过，令人脊背发凉。
徐子林身子一紧，手不自觉地抓住了王风的衣角：“还是先找村里人问问吧。”
“你怕了？”
“谁怕了！”
他立刻松开手，强作镇定。
王风没再说话，两人默默前行。
没走多远，便发现这样的棺材越来越多，每隔几步就有一口，甚至每座土屋的院中都赫然立着一口，如同日常陈设一般寻常。
“这儿的人，倒真是不忌讳这个。”
王风低声嘀咕。
终于，在走过数户无人应答的人家后，一位老人站在自家门口，身影模糊。
“老乡，您好，我们是……”
话未说完，老人只扫了一眼，转身便冲进屋内，木门“砰”地一声紧闭，不留一丝缝隙。
徐子林脸色微变。
一切正如王风所料，这里的村民仿佛对他们避之不及，举动怪异，气氛压抑得如同夜雾笼罩。
他们只得继续向前。
这一带的房屋并不密集，彼此间隔着一段距离。
徐子林走到另一户门前，抬手敲门，声音温和：“有人在吗？老乡？”
依旧没有回应。
王风将耳朵贴上门板，轻声道：“里面有动静。”
徐子林已有些疲惫：“也许人家不愿开门，咱们换一家吧。”
“行。”
王风站直身子，二人再度启程。
此时夜幕完全压下，唯有淡淡月光洒在地上，勉强勾勒出前行的小路。
小牛村离此十几里远，公主坟一带早已远离人烟。
此刻折返，无异于冒险。
王风拢了拢衣领，低声道：“老徐，得赶紧找个地方歇脚。这种天气，要是在外头过夜，明早咱俩恐怕真要躺进棺材了。”
“行！”
徐子林硬着头皮应了一声。
月光如纱，轻轻覆盖四野，碎银般的光影洒在地面，给这座本就透着寒意的公主坟蒙上了一层说不清的怪异氛围。
他们沿着小路前行，脚下的土道越走越窄，风势骤起，吹得衣角猎猎作响。
田埂夹道，左右皆是荒地。
王风走在前头，正欲迈步继续前进。
忽然，徐子林压低嗓音，带着一丝颤意喊出：“老王，停一下！前面……有东西在动！”
王风立刻止步，目光前探——果然，前方不远处的窄路上，一道漆黑的人形影子正来回摆荡，伴随着断续的嘶鸣，像是从地底渗出来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