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的红光猛地一跳，像是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那点微弱的火苗骤然拉长，映出供桌后一道人影。
林风的手已经按在剑柄上，但没有拔。他记得刚才那一声铃响是从庙里传出来的，不是门外。现在这火，也不是风能吹起来的。
阿吉站在他侧后方，呼吸比先前更沉了些。他盯着那团火，忽然低声说：“这不是灯油在烧。”
“是血。”
话音未落，那人影动了。
黑袍缓缓站起，兜帽滑落，露出一张脸。
林风瞳孔一缩。
那是一张和慕容秋荻极为相似的脸，可眉宇间没有半分柔情，只有冷得发硬的锋利。她的眼睛像两片薄冰，照着那点红光，竟泛出一丝暗绿。
系统无声浮现：【检测到高阶蛊术共鸣，血脉关联度89.7%，目标身份匹配——慕容秋霜，南疆修习蛊剑双术者，二十年前于族谱除名】。
原来她就是那个消失了的妹妹。
“你们不该碰那幅图。”慕容秋霜开口，声音不尖不哑，却像刀刃刮过石板，“那是死人的名单。”
林风没接话。他知道这时候说话容易乱节奏，对方在找破绽，他在等动作。
阿吉却往前半步，竹枝横在身前，轻声道：“你姐没教你别翻别人的东西？”
这话听着像玩笑，可语气一点不松。
慕容秋霜眼神一颤，随即冷笑：“她为了一个男人背叛天尊，毁了三十年布局，还敢说自己是慕容家的人？”
“那你呢？”阿吉反问，“为了个称号，把自己炼成半人半虫的模样，就光荣了？”
她脸色变了。
下一瞬，剑出。
没人看清她是怎么拔的，只觉眼前一黑，一道带着腥气的寒光直取阿吉咽喉。那剑身泛着紫黑色，边缘像是被腐蚀过，划过空气时发出细微的嘶鸣。
林风早有预判。
梯云纵踏出半步，身形斜掠，在空中拧腰转身，剑鞘借势横扫，撞向对方手腕。这一招不求伤敌，只为打乱节奏。
可慕容秋霜手腕一翻，剑锋竟如活物般绕开剑鞘，继续前刺。
好快的变式！
林风来不及收力，只得顺势抽剑出鞘三寸，剑气横切。两股劲风相撞，炸开一圈尘土，几块残瓦应声碎裂，哗啦砸在地上。
阿吉趁机后撤一步，竹枝点地借力，身形微侧，避开正面锋芒。
慕容秋霜一击未中，却不急躁。她低头看了眼自己那柄软剑，嘴角扯了下：“这把剑，是用我姐姐当年留下的头发淬的毒铁，你说它会不会认主？”
“认主？”林风冷笑，“你拿亲人的东西做兵器，还好意思提‘主’字？”
“闭嘴！”她突然厉喝，剑势再变，整个人向前扑进，剑尖抖出七朵黑花，每一朵都指向不同要穴。
这是杀招。
林风不敢托大，脚下连踏三步，使出夺命十三剑第一式“鬼火破空”，剑光如电，逼其回防。两人交手不过数息，可每一次碰撞都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阿吉没插手，只是静静看着。
直到慕容秋霜一剑刺偏，手腕微滞，他才动了。
竹枝轻点，快得几乎看不见轨迹，正中她右手腕内侧。
她手臂一麻，剑势顿挫。
林风抓住机会，剑锋压下，直逼面门。她被迫仰头闪避，脚步踉跄后退，肩背撞上供桌残架。
“你不是来找我们的。”林风盯着她，“你是被赶出来的。”
慕容秋霜咬牙，没否认。
她左手猛地往袖中一探，抽出一把短匕，反手划向掌心。鲜血刚涌出来，就被她甩向地面。
三道血线瞬间扭动而起，化作三条半透明的细蛇，朝阿吉脸上扑去。
林风早料到她还会玩这套。
剑气疾斩，两条血蛊当场断裂，落地抽搐两下便不动了。第三条刚要扑近，阿吉竹枝一顿，内劲自下而上震荡地面，那蛊虫如遭重击，歪斜坠地。
“你就这点本事？”阿吉淡淡道，“割手放血，装神弄鬼。小时候你在地窖里吓唬我的那一套，现在还想用？”
“你懂什么！”她嘶吼，“你以为我想回来？是我娘临死前把‘血引蛊母’塞进我胸口，让我一定要找到你！她说你是假的，是换过命的孩子，根本不该活着！”
空气一下子静了。
林风看向阿吉。
阿吉没动，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所以你是替她来清理门户的？”
“你不配活在这世上！”慕容秋霜眼中泛红，“姐姐护着你，是因为她以为你是谢家血脉。可你不是！你是我们家试出来的‘活体容器’，是用来承载‘合剑计划’的第一具躯壳！”
林风眉头一皱。
他还想追问，可阿吉却忽然笑了。
“那你现在杀了我，”他说，“是不是就能证明你自己是真的了？”
慕容秋霜愣住。
她握着断了一截的软剑，指尖还在滴血，嘴唇微微发抖。
“我……我只是想让一切都回到原来的样子。”
“回不去的。”阿吉声音低了些，“你姐早就走了，你也走不了回头路。你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替别人杀人。”
她猛地抬头：“我不需要你教我做人！”
“我没想教你。”阿吉把竹枝往前递了递，尖端停在她眉心半寸，“我只是告诉你，想动他，得先问我答不答应。”
林风在一旁看着，没说话。
他知道这一刻不能打断。这不是战斗的结束，是某种更老的东西在翻篇。
慕容秋霜盯着那根竹枝，良久，忽然嗤笑一声：“好啊，你们联手，很好。可你们知不知道，‘合剑’已经开始？第一个名字亮了，第二个也快了。你们挡得住一次，能挡得住七次吗？”
“我不知道。”阿吉说，“但我现在站在这里，你就过不去。”
她死死瞪着他，眼里恨意未消，却多了一丝说不清的情绪。
然后，她慢慢往后退了一步。
又一步。
转身时，黑袍扬起，带落一片灰烬。
她跃出门槛，身影一闪，消失在夜色中。
林风这才松了口气，收剑入鞘。剑刃上有几道细小的蚀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
系统提示浮现：【获得融合点+50，来源：摧毁高阶蛊剑·南疆软铁型（附带毒蛊侵蚀）】。
不多，但够用。
他转头看阿吉：“你还撑得住？”
阿吉靠在柱子上，抬手擦了擦嘴角，指尖又沾了点红。“没事，老毛病了。倒是你，下次别让她割那么深，血喷出来挺吓人的。”
“你还笑得出来？”
“不笑怎么办？”阿吉把竹枝插回腰带，“她要是真想杀我，刚才就不会犹豫那一下。”
林风点点头，目光扫过地上那滩血迹。血的颜色有点怪，边缘发乌，像是混了别的东西。
他蹲下身，伸手捻了点，凑近鼻尖闻了闻。
一股淡淡的苦杏味。
系统立刻弹出警告：【检测到神经麻痹类混合毒素，源自南疆‘梦魇藤’与‘骨蝎粉’混合提炼，接触超过两刻钟可能导致意识错乱】
他皱眉，抬头看向门口：“她留的血，是有目的的。”
阿吉嗯了一声：“大概是想让我们发疯，或者互相猜疑。”
“结果我们俩都在笑。”
“那是因为我们都知道，”阿吉望着门外漆黑的树林，“真正可怕的人，从来不会亲自出手。”
林风站起身，拍了拍衣袖上的灰。
破庙里安静下来，只剩那盏油灯还在闪。
火苗忽明忽暗，像一颗不肯熄灭的心脏。
阿吉忽然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块布巾，正是之前发现的那张地图。他展开一角，指着最后一个红点：“你说他们为什么要把‘合剑’标得特别大？”
“因为那不是终点。”林风盯着那团红，“是开关。”
话音刚落，灯芯猛地一跳。
那点红光倏地拉长，照在墙上，竟映出一行歪斜的字迹：
“第三个已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