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脚刚踩实,地面就塌了半寸。
不是土,也不是石,而是一种说不清质地的东西,像凝固的雾,又像流动的沙。他没停,往前走了一步,十七道剑意在掌心转了一圈,稳住身形。双生跟上来,断剑横在胸前,呼吸比刚才重了些。修士走在最后,玉箫贴在袖口,手指搭着,随时能抽出来。
他们面前站着一个人。
灰袍,木杖,脸很普通,像是街边卖菜的老头,可那股气压得人喘不过气。他的眼睛没有焦点,却让人觉得被看透了。
“燕十三。”他开口,声音不高,“你可知跨世界代价?”
林风一愣。
这不是冲他说的?
他还没反应过来,系统提示跳了出来:【检测到宿主面临高维规则干涉,对手含《天龙》扫地僧级功力,建议立即启动防御融合】
林风没动。
他知道这人不是在叫他名字,是在点他的路——他走过的那些江湖,拼起来的剑法,夺来的机缘,都不是白拿的。现在有人要算账了。
他把剑意收进右臂,掌心发热,先天功顺着经脉往上顶。九阳神功还在体内流转,但这次用不上热劲,得靠稳。
“代价?”林风把剑尖抬起来,“就是战你。”
话落,十七剑第一式“破衰”直接斩出。
这一剑不花哨,也不快,但它带着五行归一的力道,像是把五座山一起推了出去。剑气撞上空气,发出一声闷响,像是雷在云里滚。
灰袍人动了。
只是一抬手,木杖轻轻往前一点。
两股力量撞在一起,没有爆炸,也没有光,可整个空间抖了一下。星河般的光带停了,像是被人按了暂停。林风的手腕震得发麻,虎口裂开,血顺着剑脊流到护手上,滴下来一滴,还没落地就散成了雾。
双生一把扶住修士肩膀,两人退了半步。修士的玉箫嗡了一声,像是琴弦绷到了极限。
“好家伙……”修士低声说。
双生没说话,只是把断剑换到右手,左手按在腰侧。哪里还疼,之前被残魂扫中的一击没完全好,现在一用力就抽着疼。
灰袍人站在原地,连衣角都没动。
但他眼神变了。不再是那种俯视众生的平静,而是多了一丝……兴趣。
“竟能逆命而行。”他说,“难怪敢闯彼岸。”
话音未落,木杖横扫。
这一下比刚才快,也重。杖风不是冲人来的,是冲时间来的。林风感觉身体一沉,像是被人从后往前推了一把,五脏六腑都错位了。他咬牙,把先天功逆行周天,硬生生把那股力道顶回去,同时剑势不变,反手再劈一记“破衰”。
剑锋撕开一道口子,把乱流引了进去。
裂缝撑不住,瞬间崩塌,反震之力把他往前推了半丈。他借势跃进,剑尖直指对方咽喉。
灰袍人终于动了第二下。
木杖横挡,正正磕在剑刃上。
无声。
但林风听见自己骨头响了一下。
他退了一步,吐出一口气,嘴角扬起来。
他知道了。
这人强,但不是不能打。刚才那一撞,他摸到了对方的边界——就像墙,撞疼了手,但也知道墙有多厚。
“还能打。”他说。
双生站直了,断剑横在身前。修士握紧玉箫,虽然脸色发白,但没往后退。
灰袍人看着他们三个,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把木杖收回,垂在身侧。
“你若死于此剑下,无人会记得你。”他说。
林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剑。剑身有几道裂痕,是之前和窃天者打出来的,一直没修。他用拇指蹭了蹭缺口,金属的凉意传到指尖。
“只要剑还在,我就还在。”他说。
他重新抬剑,剑意不再狂躁,反而沉了下来。不是拼命,也不是试探,是认真的。
“现在,请赐教。”
剑光起。
这一剑还是“破衰”,但不一样了。它不再是为了破开什么,而是为了证明什么。林风的脚在地上划出一道浅痕,整个人往前送,剑尖直刺。
灰袍人抬起木杖,迎上。
又是那一声闷响。
星河倒悬的空间猛地一颤,四周出现细小的裂纹,像是玻璃被敲出了蛛网。林风的剑被弹开,手臂发麻,但他没松手。血从虎口流下来,在剑柄上涂了一圈。
双生往前半步,挡在修士前面。修士没说话,只是把玉箫拿了出来,放在唇边,却没有吹。
他知道现在不是出声的时候。
林风站稳,呼吸一次,再提剑。
这一次,他没急着攻。
他看着灰袍人的眼睛,忽然说:“我不是逃命的贼,也不是偷功法的盗。我是来寻武道尽头的剑客。”
灰袍人没动。
“你要代价,我给你。”林风声音很稳,“以命换路,可敢受之?”
空气静了两秒。
灰袍人缓缓点头。
“你若败,便化为尘。”他说,“若胜,路自开。”
林风笑了下。
“那就打到谁也化不成尘为止。”
他第三次出剑。
这一次,十七剑第一式“破衰”不再是单一招式,而是带着先天功的流转、九阳神功的暖意、还有之前和谢晓峰、燕十三、杨过、张三丰那些剑意融合后的痕迹。它不是某个人的剑,也不是某个世界的剑,是林风自己的。
剑与杖再次相击。
震荡波扩散,周围的光带彻底停滞,裂纹蔓延得更快。林风的耳朵流血了,但他还在往前压。灰袍人的脚步第一次后退了半寸。
就是这一寸。
林风抓住机会,剑势一转,从直刺变横削,剑锋擦着木杖扫过去,划破了灰袍人的袖口。
布条飘下来,没落地就化成了灰。
灰袍人终于正眼看他。
“你用了融合。”他说。
林风喘着气:“对。我抢来的,学来的,拼来的,全都在这一剑里。”
“所以你不属于任何一个世界。”
“所以我能去任何地方。”
灰袍人沉默片刻,木杖收回身后。
“试炼开始。”他说,“第一关,守序之问。”
林风没放松:“什么问?”
“你为何持剑?”
林风愣了一下。
这个问题他答过很多次。
为了赢,为了活,为了不被人砍死,为了能多吃一顿饭,为了不让兄弟替自己挡刀。
但现在,他想了个新的。
“因为我喜欢。”他说,“我喜欢这一剑劈出去的感觉,喜欢听到剑刃破空的声音,喜欢看到对手退后一步的眼神。”
他顿了顿。
“我也喜欢输。输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差在哪。”
灰袍人看着他,很久。
然后他说:“你可以走了。”
林风没动:“就这么简单?”
“不简单。”灰袍人说,“你能说出‘喜欢’,说明你还没被力量吞掉。很多人走到这里,都说‘为了天下’‘为了苍生’,其实都是骗自己。”
他转身,身影开始淡去。
“真正的剑客,从不说大话。他们只出一剑。”
林风还想问什么,但那人已经消失了。
原地只剩一根木杖,静静插在虚空中。
双生走过来:“就这么完了?”
林风摇头:“没完。这只是开始。”
修士看了看四周,光带重新流动,裂缝还在前方。
“那我们继续?”
林风把剑扛在肩上,血顺着剑尖滴下去,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走。”他说,“看看下一关,是谁等着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