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五十分,老夫子推开公司大门时,前台小姑娘刚打好卡。他没打招呼,径直走向c会议室,手里拎着个透明文件袋,里面只有一支黑色签字笔。
走廊灯还亮着,但没人注意他。他知道,昨晚那条朋友圈已经被删得干干净净,就像老赵以为自己藏得很深的三千万交易记录一样——表面风平浪静,底下早就被人翻了个底朝天。
会议室门一开,投影仪果然还在。签到表整齐地摆在入口处,秦先生昨天检查过的计票箱也原封不动地立在角落,贴着封条,盖着公章。老夫子走过去,把那支笔轻轻放在张董常坐的位置上,动作轻得像放一颗糖。
八点二十分,大番薯抱着两瓶矿泉水从电梯冲出来,头发翘了一撮,脸有点红:“我来晚了吗?水太冰,自动售货机卡了三次!”
“不晚。”老夫子看了眼表,“你比老赵早到。”
话音刚落,电梯“叮”一声,老赵西装笔挺地走出来,领带打得一丝不苟,眼神扫过门口两人,冷哼一声,快步进了会议室。
“他这身行头,是准备上台领奖还是参加葬礼?”大番薯小声嘀咕。
“都差不多。”老夫子笑了笑,“输了的人,总觉得自己死得很冤。”
八点半,董事们陆续到场。有人点头寒暄,有人低头看手机,王主管进门时还特意多看了老夫子一眼,嘴角微动,像是憋着笑。财务部小林直接递过来一张纸条:“你们那个报销提速方案,我跟几个部门说了,都说想试试。”
老夫子收下纸条,没说话,只是把签到表往她面前推了推。
张董最后到。他走进来时脚步很稳,目光在老夫子脸上停了半秒,然后默默走到自己位置坐下——正对着那支黑色签字笔。他没拿起来,也没问,只是伸手把它往中间挪了两厘米,像是调整座位角度那样自然。
九点整,会议开始。
主持人照本宣科念完流程,进入投票环节。选票统一发放,无记名填写,十分钟后回收。老夫子坐在后排,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看起来比谁都安静。
但在那一瞬间,他的意识沉了一下。
金手指启动。
视野边缘闪过一行虚影:【当前计票倾向——支持方领先三票】
他眨了眨眼,画面消失。心跳没加快,连呼吸都没变。
十分钟后,唱票开始。
一个名字被念出,又一个名字被记录。有人皱眉,有人点头,空气慢慢凝住。当最后一个“支持”被确认后,主持人清了清嗓子:“本次董事会选举结果已统计完毕,候选人以六票赞成、四票反对正式当选。”
掌声响起。
不算热烈,但足够真实。
有人转头看向老夫子,眼神变了。不再是观望,也不是防备,而是一种“原来你们真能赢”的惊讶。
老赵猛地站起来,手里的文件“啪”地摔在桌上:“这不可能!谁信这个结果?暗箱操作都没遮掩一下吗?”
会议室一下子安静。
王主管皱眉:“老赵,你这话就过了。全程录像,监票人是我们轮流选的,你还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老赵声音拔高,“我知道你们背后搞了什么小动作!拉关系、送甜点、办聚会,搞得跟慈善晚会似的!选举是制度,不是请客吃饭!”
大番薯一听急了:“我们那甜点是低糖的!而且蛋糕砸王主管那是意外!”
全场一愣,随即有人忍不住笑出声。
老夫子这才起身,语气平稳:“我们尊重每一位董事的选择。如果你对流程有异议,可以申请复核。监控录像随时可调,计票过程也有记录。”
他说完,秦先生立刻打开平板,调出备份界面,屏幕上的时间轴清晰显示每一环节的操作人员和时间节点。
老赵盯着看了两秒,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发现没人接话,连原本站在他那边的李副总都低头翻起了资料。
“你们……等着。”他咬着牙,一把扯下领带,转身大步往外走,临到门口还撞歪了衣帽架。
门“砰”地关上。
会议室里静了两秒,接着不知谁先鼓了掌,掌声渐渐连成一片。
新任主席开始主持交接事项,老夫子退回后排,接过秦先生递来的水,喝了一口,温的,刚好。
散会时人群陆续离开。大番薯一边收拾空水瓶一边念叨:“你说他刚才要是再吼一句,会不会把假发喊飞了?我看他头顶都冒油光了。”
秦先生摇头:“你也别得意太早,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我知道。”老夫子站在窗边,看着楼下老赵疾步走出大楼的身影。他一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不停挥舞,像是在打电话,又像是在骂天。
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金手指界面浮现出新提示:【阶段性胜利达成,下一阶段风险预警启动】
他合上手机,嘴角微扬,却没笑出声。
转身时,他顺手把那支黑色签字笔从张董的位置拿开,放回桌面中央。不偏不倚,正好压在会议议程的标题线上。
秦先生回来取落在椅子上的包,看见这一幕,问:“还不走?”
“再待一会儿。”老夫子说,“今天这间屋子,换了一种气场。”
大番薯探头进来,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饼干:“那……庆功宴谁请?”
“你。”老夫子笑,“用你昨天剩下的甜点预算。”
“啊?我还想留着买新鼠标呢!”大番薯叫起来,“再说那预算早就超了!奶油涨价你知道吗?”
“那你下次端蛋糕的时候,记得走稳点。”秦先生把包背上,“或者干脆练练投掷精度,争取下次直接命中目标。”
“我那是意外!”大番薯急了,“再说了,要不是我那一摔,气氛能热起来吗?你们现在还能站这儿分庆功宴经费?”
老夫子没接话,只是低头看了看桌上的笔。
它静静地躺着,漆黑、普通、毫无标识,却像一根界线,把过去和现在切开了。
楼道里的灯开始一盏盏熄灭,但这间会议室还亮着。
保洁阿姨推着车经过门口,探头问:“还不走?我得锁门了。”
“马上。”老夫子应了一声,拿起文件袋准备离开。
大番薯突然想起什么:“哎,你们说……老赵现在是不是正在找下一个背锅的?”
秦先生拉下背包带:“估计已经在列名单了。”
“那咱们要不要提醒一下新人?”大番薯挠头,“比如送份《如何避免成为替罪羊》手册?”
老夫子拉开门,走廊灯光洒进来,映在他半边脸上。
他回头看了眼会议室,桌椅整齐,投影关闭,只有那支笔仍留在原位,像一枚不起眼的棋子。
“不用。”他说,“他自己会发现,这次没人愿意接他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