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控台的屏幕还在闪着绿色的数据流,老夫子盯着p-07模块的异常记录看了三秒,转身就抓起了内线电话。
“通知国际团队,明天上午九点,开联合推进会。”他说,“我们不能再等。”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现在?不是说下周才……”
“现在。”老夫子把话筒扣回去,顺手扯了扯领口。他已经三十多个小时没合眼,眼睛发干,脑子却清醒得很。隐患清了,防线立了,接下来该往前走了。
他走到窗边,天还没亮透,对面楼顶的空调外机已经被拆空,只剩几个螺丝孔留在墙上。秦先生带人收走的那个黑色小盒子,此刻正躺在证物柜里,连同c-14主板上的可疑芯片一起,等着法务和安全部门慢慢查。
但这都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
他回头看了眼实验室,技术人员正在调试新装的身份闸机,有人在核对U盘传输的日志文件,还有人在整理昨晚截获的信号频谱图。一切井然有序,危机过去了。
可进度也耽误了。
原定三天后要提交的阶段性成果报告,现在连压力测试都没开始。靠自己人加班加点,顶多勉强赶上节点,想突破瓶颈,还得借力。
而能借的,就是那支谈了两个月、一直卡在保密协议上的国际科研团队。
早上八点半,会议室门口来了三个外国人。
带头的是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走路有点外八字,手里拎着一个银灰色的硬壳箱,像是装笔记本的那种。后面两人一高一矮,一个抱着平板,一个背着双肩包,看起来不像来开会,倒像来修电脑的。
技术组长迎上去握手,刚想说欢迎,对方先开了口:“我们迟到了七分钟,因为电梯坏了。”
他说的是中文,虽然带点腔调,但语法很准。
“没关系,我们也没开始。”技术组长笑了。
金丝眼镜点点头,又问:“能抽烟吗?”
“不行。”
“哦。”他耸耸肩,“那我得忍住。”
他们被带到主会议室时,老夫子已经坐在长桌尽头,面前摊着一份合作备忘录。看到他们进来,他站起来点了下头。
“欢迎。”
金丝眼镜把手里的箱子放在桌上,“这是我们的共享算法模型包,加密的,密码是你们昨天给的密钥。”
老夫子没动,“先不开。”
对方也不急,坐下来说:“我们知道你们刚出了事。”
全场安静了一瞬。
老夫子抬眼看过去,“谁告诉你的?”
“没人告诉我。”金丝眼镜推了下眼镜,“但你们临时改了会议时间,安保升级了两道门禁,而且——”他指了指角落的摄像头,“那个新装的,电线还是松的。说明急着装,没来得及理线。你们遇到了麻烦,解决了,现在想加速。”
会议室里一片静。
过了两秒,老夫子忽然笑了,“你说得对。”
他翻开文件,“今天我们不聊客套话。项目进度落后四天,核心算法还没完成长周期验证。你们带来的纠错编码结构,和我们现有框架不兼容。但我看过资料,它有潜力。”
金丝眼镜说:“我们也看了你们破解散热难题的方法,很野路子,但有效。”
“野路子也能跑赢赛道。”老夫子说,“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让我们两个‘野路子’和‘学院派’拼到一块儿,不出故障。”
讨论从九点十五开始。
第一轮就吵了起来。
中方工程师主张直接在隔离环境跑模拟,先看结果再调参数。外方坚持必须先建数学模型,评估风险等级,否则可能引发系统连锁崩溃。
“我们试过类似方案,失败率百分之六十八。”德国研究员摇头。
“我们也试过保守路线,卡了整整一个月。”年轻助手回怼,“最后是拿土办法绕过去的。”
金丝眼镜听着,突然问:“你们最怕什么?”
“机器崩。”助手说,“算到一半断了,数据全丢。”
“我们怕的是,算出来了,但结果不可信。”金丝眼镜说,“就像煮饭,火太大糊了,火太小夹生。我们要的是刚好熟。”
老夫子敲了下桌子,“那就折中。你们建模型,我们搭环境。两边同步走,每天早晚各一次同步会。谁有问题当场提,不拖。”
没人反对。
中午休息时,双方代表聚在茶水间喝咖啡。
老夫子靠着墙,看着那群人一边比划一边说话,有说有笑。有个女研究员正拿着笔在纸巾上画电路图,解释热管理逻辑,旁边几个老外听得直点头。
技术组长走过来递了杯速溶,“他们真挺认真的。”
“嗯。”老夫子喝了一口,“不是来走过场的。”
“刚才那个德国人还问我,能不能看看c-09终端的拆解视频。”
“给他。”
“不怕泄密?”
“他们要是想偷,早就在国外做了。”老夫子说,“真本事不在一张图上,在怎么想到这张图。”
下午两点,第一份联合测试方案定稿。
新型纠错编码将嵌入下一阶段的压力实验,运行72小时,全程监控相干时间和误差率。如果成功,纠缠态稳定时长有望突破五秒。
老夫子站在投影屏前总结:“一个人走得快,一群人走得远。今天我们不只是合作,是在共同定义未来。”
底下响起掌声。
散会后,国际团队收拾东西准备回驻地。金丝眼镜临走前递给老夫子一个U盘。
“这是我们三年前在瑞士做的同类实验原始数据,没公开发表过。”他说,“也许对你们有用。”
老夫子接过,点了点头。
人走光了,技术组长凑过来,“他们真大方啊。”
“不是大方。”老夫子把U盘插进电脑,“是信任。他们觉得我们值得合作。”
屏幕上跳出文件夹列表,最新修改时间是昨天晚上十一点。
老夫子点开其中一个日志文件,里面记录着一段异常波形分析过程。
他的手指停在鼠标上。
这组数据,和昨晚p-07模块重启前的信号特征,几乎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