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波形图,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
这组数据确实和p-07模块的异常信号对得上。
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把U盘拔下来,塞进西装内袋。
“叫专利科的人,来一趟。”
半小时后,技术部的小会议室亮着灯。三个穿着白大褂的技术员坐在角落,中间是位戴细框眼镜的女人,手里抱着一台加密笔记本。
“我们得立刻申请专利。”老夫子站在投影前,“不是下周,不是后天,是现在。”
眼镜女翻开本子,“目前有三块核心技术:纠错编码结构、散热突破方案、还有p-07模块的自主修复逻辑。”
“全都要报。”
“常规流程要三周。”
“走加急。”
“加急需要理由。”
“理由是,有人比我们快一步。”
会议室安静了一瞬。
眼镜女合上本子,“我可以启动绿色通道,但得你签字,承担后续核查风险。”
“签。”
“材料今晚必须齐。”
“人在就行。”
她站起身,“分三组,权利要求书我来写,图表你们做,代码版本库导出日志,我要每一条修改记录的时间戳。”
没人反对。
灯光一直亮到凌晨两点。
打印机哗哗地吐着纸张,装订机咔咔响。一份厚达八十六页的专利申请材料被放进红色文件袋,封口贴上了“紧急-优先审查”标签。
老夫子拎着袋子走出公司大楼时,天刚蒙蒙亮。
出租车开得不快,路上有点堵。他靠在后座,闭眼养神。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眼镜女发来的消息:“已联系专利局预审窗口,你的材料列入‘卡脖子技术’名录,走VIp通道,十点前必须到场。”
他回了个“好”,抬头看了眼时间:九点十三分。
“师傅,再快点。”
“前面红灯,没法变道。”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把文件袋抱得更紧了些。
九点五十八分,专利局大厅门口。
他刚下车,就看见一个穿深灰西装的男人站在台阶上,正低头看表。
那人也看见了他。
两人隔着几步距离站定。
“巧啊。”灰西装笑了笑,“你也来办事?”
老夫子没笑,“嗯。”
“这么早?”
“怕迟到。”
“听说今天有个量子计算的加急申请?”
“不知道。”
灰西装往前半步,“咱们也算是老对手了,你说要是两个团队,提交了差不多的技术方案,算谁的?”
“原创的算谁的。”
“可有时候,光有想法不够,得看谁先递上去。”
老夫子看着他,“那你还不进去?”
对方轻哼一声,转身往里走。
大厅里人不多。电子屏上滚动着号码,声音不大。
老夫子直奔三号窗口,出示红头文件和院士推荐信。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点头,“VIp加急通道,四楼b区。”
他坐电梯上楼,灰西装已经在等了。
“你还真进来了。”
“我说了,怕迟到。”
b区窗口只有一个,两侧是玻璃隔间。工作人员接过文件袋,开始扫描登记。
“系统上传需要十分钟。”她说。
老夫子站在柜台前,双手撑在台面上。
灰西装踱到他旁边,靠着墙,“你知道吗?我们那边也有个团队,做了类似的纠错模型。”
“挺好。”
“他们昨天晚上通宵整理材料。”
“辛苦。”
“就差一点,就能赶在你们前面。”
“可惜没赶上。”
“现在还没传完呢。”
老夫子没说话,盯着屏幕。进度条一点点往前走。
98%……99%……
“上传成功。”工作人员敲下回车键,“受理编号已生成,这是回执单。”
他接过那张纸,看了一眼。
数字清晰,时间准确。
他收进口袋。
灰西装脸色变了变,但还是挤出笑,“恭喜啊,这次你们赢了。”
“这不是比赛。”
“可总有输赢。”
“我只是保护自己的东西。”
“未必能保住。”
“试试看。”
灰西装盯着他看了两秒,转身朝电梯走去。
老夫子站在原地,听见背后传来脚步声。
是眼镜女赶到了。
“成了?”
他点点头。
“他们呢?”
“走了。”
“真的?”
“没提交。”
她松了口气,“总算抢下来了。”
老夫子没接话。
他知道事情没完。
这种事从来不会一次结束。
他走到窗边,外面阳光刺眼。楼下停车场,灰西装拉开车门,回头朝大楼看了一眼。
那眼神不像认输。
倒像是记住了什么。
眼镜女走过来,“接下来等审核结果,大概七个工作日。”
“他们会找麻烦。”
“肯定的。”
“准备好应对材料。”
“已经在做了。”
他点点头,又问:“我们的证据链牢不牢?”
“三条线都闭环。代码时间戳早于他们数据修改时间十七分钟;硬件改动记录完整;实验日志每天更新,全部签名存档。”
“好。”
“你还担心什么?”
“担心他们换个名字再报。”
“改名也没用,核心技术特征匹配度超过百分之八十就算侵权。”
“可他们要是拆开报呢?”
“你是说……把一个技术拆成三个专利?”
“对。”
她皱眉,“这招阴损。”
“但他们干得出来。”
“那我们也得变。”
“怎么变?”
“我们不只报这三个,把周边技术全围起来。”
“比如?”
“温控逻辑、电源管理、信号隔离——哪怕没完全成熟,也先占坑。”
老夫子想了想,“行。”
“我现在就回去准备。”
她转身要走,又被叫住。
“等等。”
“怎么?”
“那个U盘……”
“怎么?”
“再查一遍。”
“查什么?”
“看看有没有隐藏分区。”
她愣了一下,“你是说,他们故意留的?”
“说不定是饵。”
“可他们为什么要给我们?”
“为了让我们放松。”
她沉默几秒,“我马上安排深度扫描。”
人走后,大厅只剩他一个。
他坐在等候区椅子上,手放在文件袋上。
屏幕上跳出了新的通知:
“您的专利申请已进入初审阶段,请保持通讯畅通。”
他盯着那行字,没动。
走廊尽头传来开门声。
几个穿制服的人推着设备箱走出来,其中一个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认得那人。
上周在c系列机房见过,说是第三方维保公司的。
但现在,他胸口别着另一家公司的工牌。
老夫子慢慢站起来。
那人却已经低下头,跟着队伍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前,他似乎抬了下手,像是在按楼层,又像是在发消息。
老夫子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调一下刚才进电梯那几个人的身份信息。”
“重点查他们过去三个月的进出记录。”
电话那头应了一声。
他挂了电话,重新看向屏幕。
受理回执还在口袋里。
但他知道,真正的争夺才刚开始。
他把手伸进西装内袋,摸了摸那张纸。
指尖碰到的瞬间,手机又震了一下。
是技术部的消息:
“p-07模块刚刚触发了一次自动重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