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栖凰看着那亮晶晶的珠子,再看看身旁男人那副献宝似的得意模样,嘴角忍不住扯了扯。
“你火急火燎的,就是想让我看这个啊?”
卫揽舟得意地扬了扬眉。
“喜欢吗?”
他将夜明珠塞进赵栖凰的手里,温润的触感从她掌心传来。
“我在大洲国的黑市看到的。”
“我想着,北境的冬天,天黑得早。”
“你一定会喜欢。”
他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低沉而温柔。
赵栖凰呵呵了一声。
她掀开被子,从那片暧昧的光晕里钻了出来。
外头天光大亮,让她混乱的心跳平复了些许。
她叹了口气。
“这次买了这么多粮食,想必花费不小吧。”
“光云州城就花费这么多,还不知道北境另外两座城,是个什么境况。”
卫揽舟也跟着坐起身,他将下巴搭在赵栖凰的肩上。
“钱的事情,不用担心。”
“你忘了我的其他身份了?”
赵栖凰一愣。
“你的意思是?”
卫揽舟站起身,从随身的包袱里,摸出了一个紫檀木盒。
打开盒盖,里面躺着一堆私印。
他拿起一枚私印在指尖把玩,语气轻描淡写。
“两幅画,就够了。”
赵栖凰瞬间恍然。
是了。
她怎么忘了。
她这位夫君,除了曾是权倾朝野的丞相,战功赫赫的将军,如今的靖北王……
他还是那位一画难求,引得天下文人墨客、富商巨贾一掷千金的画道大家。
他的身份,很多。
每一个,都很值钱。
驿站外,早已人声鼎沸。
刘勇站在高高的粮车上,声如洪钟。
“乡亲们!静一静!”
“王爷带回来的粮食,够大家度过一整个冬天了。”
人群瞬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不少人喜极而泣,跪在地上朝着驿站的方向不住地磕头。
“王爷千岁!王妃千岁!”
刘勇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
“但是!”
他话锋一转,原本喧闹的人群立刻鸦雀无声。
“王爷说了,这粮食,不是白给的!”
百姓们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
刘勇看着他们紧张的神色,咧嘴一笑。
“王爷说了,北境严寒生活困苦,他体恤大家,这粮食先吃着,不要钱!”
“但是,明年!明年开春之后,咱们北境三洲的赋税收入,要翻上一倍!”
这话一出,底下顿时一片哗然。
“翻一倍?这怎么可能……”
“咱们这穷乡僻壤的,地里刨食都费劲,还翻一倍?”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丈缩在人群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愁绪。
异想天开。
这位年轻的王爷,当真是异想天开。
还想着明年呢。
能熬过今年这个冬天,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入夜。
驿站的房间里,烛火摇曳。
赵栖凰给卫揽舟盛了一碗热汤。
“外头百姓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卫揽舟接过汤碗,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大口。
“听到了。”
“他们不信我。”
赵栖凰坐在他对面,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
“北境贫瘠,连年战乱,百姓的日子确实苦。”
“翻一倍的收入,不是光靠嘴上说说就行的。”
她顿了顿,轻声问道。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卫揽舟放下汤碗,沉声说道。
“我这次去大洲国,除了买粮,还发现了一些好东西。”
赵栖凰好奇问道:“什么东西?”
“几样我们大启国没有的作物。”
卫揽舟的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它们的产量,远超我们现在种的麦子和粟米。”
“只要能引进来,在北境推广开,粮食短缺的问题,就能从根上解决。”
赵栖凰的眼睛也亮了。
但她随即想到了一个更关键的问题。
“还是像这次一样,走私运过来吗?”
那太冒险了。
卫揽舟摇了摇头。
“不走私。”
他的声音沉稳而笃定。
“我要光明正大地运。”
“我准备,与大洲国通商。”
“在北境,开互市。”
赵栖凰倒吸一口凉气。
“与外国通商?这可是大忌!”
“你就不怕京城里那些言官参你一本,说你通敌叛国?”
卫揽舟垂眸,“在我回来的路上,八百里加急的奏章,就已经送往京城了。”
他胸有成竹地说道:“皇帝应该知道,一个富庶安稳的北境,对朝堂而言意味着什么。”
“他会同意的。”
有了卫揽舟的雷霆手段,再加上粮食的安抚,云州的秩序迅速恢复。
二人不再耽搁,将后续事宜交给了刘勇和孙茂,便带着一队亲兵,启程赶往北境的另外两个州——石州与安州。
与云州的残破混乱不同,石州城内,治安尚可。
只是街上的百姓,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里带着一种长年累月积压下来的麻木。
太穷了。
这里的房子,多是土坯茅草,墙壁上打着层层叠叠的补丁。
连州府衙门,都破败得像是随时会塌掉一样。
而在安州,情况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安州城内,街道上连一个人都没有。
卫揽舟勒住马缰,深邃的眼眸扫过眼前的一切,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里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他们牵着马在街道上走了一圈,终于看到了一些安州城的居民。
院子里,三三两两地瘫坐着一些男人。
有半大的小子,也有正当壮年的汉子。
他们一个个眼神空洞,靠在斑驳的墙根下,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全都没什么精气神。
不远处,一堵土墙塌了半边,碎石和泥块堵住了半条路。
行人路过,都小心翼翼地绕开,却没一个人想着去清理一下。
赵栖凰顺着卫揽舟的目光看去,也跟着蹙起眉头。
云州是匪祸,是人祸。
可这里的人,看起来半死不活的。
卫揽舟翻身下马,径直朝着那群晒太阳的男人走去。
他指着那堆塌方的土墙,玩笑般的说道:“墙塌了,路堵了,怎么不修呢?”
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汉子掀了掀眼皮,懒懒地瞥了他一眼。
“倒都倒了,官府都不管,我们操什么心?”
卫揽舟闲聊着家常,说道:“你们人这么多,清理一下,自己走路也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