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的手指还按在剑柄上,指尖能感觉到金属传来的微凉。那道从地砖缝隙爬出的黑线已经消失,可空气里有种东西变了。原本凝固的寂静被一种更沉重的东西压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幽瞳从他肩头跃下,三尾张开,银发飘起。她盯着大殿门缝,血瞳微微收缩。雷嗔足尖电弧炸裂,龙角骨鞭在掌心嗡鸣作响。铁无锋将重锤完全抽出,插入地面,双臂撑立,玄铁软甲上的符文一闪而亮。白枭坐在后方,焦尾琴横在膝上,指尖敲击加快,摩斯密码直接传入夜澜识海:**目标气息等级……超化神巅峰,接近渡劫。**
没有人说话。
大殿正门突然开始剥落。不是碎裂,也不是炸开,而是像腐朽多年的木头一样,一块块化成灰烬飘散。烟尘未起,门框内已走出一人。
星月纹道袍无风自动,发间插着一块断裂的塔心石,幽光流转。左脸皮肤下有黑色脉络缓缓蠕动,瞳孔是同心圆结构,缓慢旋转。他一步步走下台阶,每一步落下,广场青砖便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夜澜没有动。
他知道这是玄尘子。
前世那个曾教他引气入体、为他挡下第一道雷劫的师尊,如今站在废墟门前,目光扫过倒戈弟子时,三人当场吐血跪倒,灵力紊乱如沸水翻腾。
“你们以为……揭了几封信,就能审判我?”
声音不高,却像是直接在所有人识海中响起。那些刚跪下的倒戈弟子身体一颤,有人想站稳,却发现膝盖发软。
夜澜体内灵力悄然运转,幻天塔第一层开启。外界一刻钟,塔内已是数日。他不需要太久,只要能在战斗初期保持灵力提纯速度翻倍,就有机会打出第一波压制。
玄尘子停在最高台阶,俯视众人。
“小澜。”他叫了一声,语气竟有些温和,“你把一切都掀开了。”
夜澜终于开口:“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我知道。”玄尘子点头,“三百年前我就布好了局。等你转世,等你觉醒,等你走到这一步。你是唯一的可能。”
“可能什么?”夜澜问。
“救我。”玄尘子抬起手,苍冥剑缓缓浮现。剑身漆黑,表面渗出沥青般的物质,在空中扭曲成符文形状,“我吞了八位同僚,只为守住门户。可最后活下来的,却是最弱的那个——你母亲。她用命在我体内种下轮回蛊,让我无法彻底堕入混沌。但我也没法挣脱。只有你,带着她的血脉回来,才能斩断这一切。”
夜澜冷笑:“所以你就拿北域弟子当祭品?用地宫炼蛊?让无数人变成行尸走肉?这也叫守护?”
“牺牲是必要的。”玄尘子眼神不变,“为了更大的存续,总得有人承担罪孽。你以为我看不见他们的脸?我每天都在看。可我不杀他们,混沌就会吞噬整个玄灵界。”
“那你现在想做什么?”夜澜握紧剑柄,“杀了我,完成吞噬?还是继续演这场慈悲的戏?”
玄尘子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你不该回来的。”他说,“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抬手一挥。
一股无形压力轰然砸下。铁无锋闷哼一声,重锤差点脱手。雷嗔头顶雷云雏形被硬生生压散,电弧乱窜。白枭左眼球剧烈震动,琴弦崩断一根。幽瞳尾巴绷直,强行稳住身形,却没有后退半步。
夜澜脚下一沉,青砖龟裂。但他站着没动。
“你说你是被迫的。”夜澜抬头,“可你现在出手,不是为了救赎,是为了杀我。”
“因为你不再是我徒弟了。”玄尘子眼中同心圆加速旋转,“你是变数,是威胁。如果你活着,轮回蛊会彻底激活,把我推向净化。可我还没准备好死去。”
“所以你要灭口?”夜澜声音冷了下来,“包括这些曾经信你的弟子?”
“他们早就不重要了。”玄尘子看向四周,“信仰崩塌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死了。剩下的是躯壳,是工具,是养料。”
夜澜缓缓抽出幽冥剑。
剑刃出鞘一半,寒意逼人。
“那你今天,一个也别想留。”
玄尘子笑了:“就凭你?还有这几个跟班?”
“不止。”夜澜低声道。
白枭指尖再次敲击琴面,摩斯密码传入团队识海:**东南角阵眼松动,三秒内可引爆。**
铁无锋不动声色,机械义眼锁定大殿柱基。那里有一道细微裂痕,正是刚才护宗大阵二次充能时留下的弱点。
雷嗔咧嘴一笑:“等你这句话很久了。”
他足尖一点,赤脚踩在地上,电流瞬间传导至整片广场。地面微颤,雷云重新凝聚,比之前更加厚重。
幽瞳尾巴一甩,空间波动悄然成型。她没动,但随时可以闪现到玄尘子背后。
玄尘子看着他们,忽然叹了口气。
“你们真以为,这点布置能伤到我?”
他举起苍冥剑,剑身沥青状物质滴落,在空中化作黑雾缭绕。雾中浮现出八张人脸,痛苦扭曲,全是当年被他吞噬的守护者。
“这才是真正的护宗大阵。”他说,“以魂为引,以命为祭。你们今日,皆不得生还。”
话音未落,黑雾猛然扩散。
夜澜抬剑格挡,同时大喝:“散阵型!”
铁无锋拔起重锤向侧跃开,白枭抱琴后撤,雷嗔双翼展开腾空而起。幽瞳瞬间消失原地,再出现已在十丈外。
黑雾扑空,落在青砖上,石头立刻腐蚀冒烟。
夜澜站在原地,面具边缘已被雾气侵蚀,露出一小块焦黑皮肤。他没有去碰,只是盯着玄尘子。
“你说我是变数。”他慢慢举起剑,“可你忘了,变数也能改命。”
玄尘子瞳孔一缩。
下一瞬,夜澜脚下地面炸裂,整个人如箭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