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无锋的机械义眼捕捉到柱基符文完成逆向重组的瞬间,夜澜眼神一沉。
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大殿前的空气仿佛凝固,倒戈的弟子与忠诚派之间隔着不到十步的距离,却像隔着生死界限。那五名还站在玄尘子阵营的弟子脸色发白,手里的武器垂在身侧,不敢抬,也不敢放下。
夜澜抬起右手,掌心向上。
一道漆黑令牌缓缓浮现,悬浮在半空中。令牌表面刻着扭曲的蛇形纹路,边缘泛着暗红光泽,像是干涸的血迹。他声音平静:“这是幽冥殿噬魂使的通行令符,只有核心成员才能持有。”
全场寂静。
“三日前,我在玄尘子密室的《北域灵脉图》卷轴夹层里找到它。”夜澜指尖轻点,灵力推动令牌缓缓旋转,“当时它被藏在第三页山川走向的折痕中,若非我熟悉这幅图的绘制笔法,根本不会发现异样。”
铁无锋低声开口:“材质确认,能量波动与幽冥殿遗留物品一致,未经过伪造处理。”
白枭坐在后方,焦尾琴横在膝上,指尖轻轻敲击琴面,摩斯密码传入夜澜识海——**笔迹比对已完成,信件真实性极高**。
夜澜没有停顿,左手一翻,取出一叠泛黄纸页。纸张边缘焦黑,像是被人匆忙烧过又抢救出来。他将这些信件逐一展开,以灵力托起,悬于空中。
“这是七封密信,全部由玄尘子亲笔书写,送往幽冥殿西岭分坛。”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内容包括地宫活体实验进度、轮回蛊培育情况,以及……你们当中三十七名弟子的名字。”
人群猛地一震。
一名灰袍弟子颤抖着走出队伍,伸手接过其中一封信。他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就跪了下去。
“这……这是我师父的字。”他声音发抖,“他说那晚去巡山,结果三天没回来。后来有人说他在外闭关疗伤。可这信上写着……‘药引已收,三具躯壳状态良好’……药引是人血啊!”
他抬起头,眼中满是崩溃:“他送去的不是药材,是活人!”
四周响起压抑的抽气声。
又有几名弟子冲上前,争抢着查看其他信件。一人突然发出一声嘶吼:“我哥!我哥的名字在这里!去年说他被选入秘训,三个月后回来就成了废人,话都不会说了!原来根本不是走火入魔,是他被人抽了魂!”
“还我哥哥命来!”另一人怒吼,手中长剑猛然指向大殿方向。
更多人开始翻看信件,每打开一封,就有哭声或怒吼响起。有人认出了亲人的名字,有人看到了熟悉的任务记录,那些曾经被解释为“宗门机密”的失踪事件,此刻全都拼凑成一条清晰的罪证链。
夜澜没有说话。
他只是站在原地,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
幽瞳轻轻跃上他的肩头,尾巴绕住他的手臂,耳朵微微抖动,监听着大殿深处的动静。雷嗔依旧赤脚立在右后方,指尖电弧跳跃,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铁无锋默默将背后一柄重锤抽出半截,插入地面,稳住阵型。
白枭闭着眼,左眼球轻微颤动,已将此刻所有人的神情、动作、站位全部录入记忆瞳孔。
终于,一名年轻弟子放下信纸,抬头看向夜澜。
他双膝一弯,直接跪在地上。
“我愿助少主查明真相。”
这句话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死水。
紧接着,第二人、第三人……陆续走出人群,单膝跪地。他们中有外门执事,有内门精英,也有曾参与地宫值守的护卫。不到半盏茶时间,三十多人整齐排列在夜澜身后,形成一道新的屏障。
广场边缘,还有五十多人没有表态。他们退到了角落,沉默地看着这一切,脸上写满挣扎与恐惧。但他们已经不再站在忠诚派那边。
只剩五人。
那五名还守在大殿台阶下的弟子缩成一团,兵器垂地,没人敢抬头。其中一人嘴唇哆嗦,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人心彻底倒向了夜澜。
夜澜缓缓收回令牌与信件,收入袖中。他没有宣布胜利,也没有下令进攻。他只是静静站着,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山。
风从广场尽头吹来,卷起几片落叶。
阳光终于穿透云层,洒在青石砖上。迷雾早已散尽,连最后一丝残影都不见了。
铁无锋的机械义眼忽然闪过一道红光。
“护宗大阵正在二次充能。”他低声说,“能量源来自地底深处,比刚才更强。”
雷嗔冷笑一声:“老东西还不死心?”
白枭指尖敲击加快,摩斯密码传入夜澜识海——**大殿内部气息波动增强,至少三人正在移动**。
幽瞳耳朵一竖,尾巴瞬间绷直。
她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正在苏醒,就在大殿最深处。那气息冰冷、混乱,带着某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腐朽味道。
夜澜的目光落在那扇紧闭的大门上。
他知道,玄尘子一直都在看着。
从他踏入宗门那一刻起,对方就在暗处观察他的每一步行动。那些质疑、争吵、分裂,全都被那个人尽收眼底。
可现在不一样了。
证据已经摆在所有人面前。
谎言崩塌,信仰瓦解,旧秩序土崩瓦解。那些曾经高喊“护我师尊清誉”的弟子,如今一个个低头避让,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夜澜抬起手,按住了剑柄。
这不是结束。
这只是清算的开始。
大殿门前的地砖缝隙中,一丝极细的黑线缓缓渗出,贴着地面蔓延了一寸,随即消失。
夜澜的面具下,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轻声说:“你藏得够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