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的手指距离苍冥剑柄只剩三寸,指尖几乎触到那冰冷的金属。就在这瞬间,玄尘子睁开了眼。
他嘴角扬起,声音低沉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忘了,这座宗门,本就是为今日而建。”
话音落下,地面猛然一震。原本裂开的阵眼如同活了过来,黑气如潮水般喷涌而出,迅速在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那股力量不是冲击,而是拉扯,像是大地张开了嘴,要将一切吞入腹中。
夜澜前冲的身体被硬生生拽住,双脚在青砖上划出两道深痕。他试图稳住身形,可体内的灵力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外泄,顺着经脉往丹田外倒流。幽冥剑在他手中嗡鸣,剑身剧烈颤抖,却无法挥出一击。
“不好!”雷嗔怒吼,头顶凝聚的雷云瞬间被撕碎,化作细丝般的电光,全部被吸入地底。他的双翼紧贴后背,足尖电弧一闪即灭,整个人被拖得向前滑去。
铁无锋死死抓住插在地缝中的重锤,八柄兵器只剩下这一件还能支撑。他的机械义眼红光频闪,不断扫描阵眼结构,嘴里低声念着:“地脉逆转……能量污染……这不是普通的阵法。”
白枭坐在石柱阴影下,焦尾琴横在膝上,指尖敲击琴面的动作越来越慢。摩斯密码传到一半戛然而止,他的左眼球开始发热,那是窥探天机过度的征兆。但他没有停下,仍在试图解析这股力量的源头。
幽瞳第一时间跃向夜澜身边。她连续施展空间跳跃,可每一次刚踏入虚空中,就被一股无形之力弹回。她落地踉跄,尾巴迅速展开,三尾齐舞,在夜澜周围形成一层薄薄的寒霜屏障。虽然挡不住吸力,但至少减缓了灵力流失的速度。
夜澜单膝跪地,剑拄地面,咬牙撑住身体。他的面具边缘微微发烫,右脸旧伤隐隐作痛。幻天塔第一层内,时间加速运转,外界几息,塔内已是数日。他利用这点优势,拼命提纯残存的灵力,哪怕只多一丝,也可能决定生死。
玄尘子站在阵眼中央,双手握剑深深插入地面。黑气从苍冥剑身上不断渗出,顺着裂缝蔓延整个广场。他的左脸血管剧烈跳动,像有无数条虫子在皮下爬行。瞳孔中的同心圆高速旋转,口中低声诵念着一段古老誓约。
“以血为引,以魂为祭,轮回归墟,混沌永存……”
每念一句,黑气就浓重一分。倒戈的弟子们早已退到大殿檐下,脸色惨白,有些人直接瘫倒在地,连站都站不起来。忠诚派的五位长老更是毫无反抗之力,蜷缩在台阶角落,瑟瑟发抖。
雷嗔双拳紧握,肌肉绷紧到极限。他想再召一次雷霆,可识海空荡,灵力根本无法凝聚。他只能靠意志支撑,不让身体完全被吸过去。
铁无锋终于松开重锤,双臂撑地,强行稳住重心。他抬头看向夜澜,声音沙哑:“他在用整座宗门的地脉做燃料!这不是战斗,是献祭!”
白枭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压抑的痛意:“他在唤醒某种东西……不是单纯的混沌之力,更像是……被封印过的存在。”
夜澜听到了,却没有回应。他的大脑飞速运转,一边抵抗吸力,一边回忆前世记忆。玄尘宗的地基,本就是建在一处远古战场之上。三百年前,初代守护者曾在此与不明存在同归于尽。难道说……
“幽瞳!”他突然低喝。
幽瞳立刻靠近,耳朵竖起。
“找弱点,不是阵眼本身,是连接点!”夜澜咬牙,“他需要媒介维持仪式,苍冥剑只是导体,真正核心另有其物!”
幽瞳点头,三尾微颤,血瞳锁定玄尘子周身气机流动。她发现黑气并非均匀分布,而是沿着特定纹路汇聚,最终流向他发间的那块断裂塔心石。
“是那个石头!”她急声说,“它在吸收能量!”
夜澜眼神一凝。塔心石……幻天塔的碎片?
他还未及反应,玄尘子忽然抬头,目光直射而来。那一瞬,夜澜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挣扎。一道不属于混沌的清明闪过,快得几乎以为是错觉。
但很快,那抹光消失了。
玄尘子仰头长啸,声音中夹杂着痛苦与癫狂。他左手猛地按向自己左脸,黑色血管骤然膨胀,仿佛要破皮而出。苍冥剑震动不止,黑气化作巨蟒盘绕周身。
吸力骤然增强。
夜澜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另一条腿也开始滑动。雷嗔整个人趴伏下来,双臂抓地,指甲崩裂。铁无锋的机械义眼熄灭了一半,身体不受控地向前挪移。
白枭手指僵住,琴音彻底中断。他的左眼球滚烫如火,石化感从颈部蔓延至下巴。但他仍死死盯着玄尘子,试图记下每一个细节。
幽瞳围绕夜澜疾行,尾巴尖的冰花不断凋零又再生。她知道这样撑不了多久,可她不能停。只要夜澜还站着,她就不会倒下。
夜澜的虎口裂开,鲜血顺着手腕流下,滴落在剑柄上。那血竟被剑身缓缓吸收,发出轻微的滋响。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
这不是普通的吸力——它在筛选。弱者直接抽干,强者则被保留部分力量,像是……在挑选容器。
玄尘子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不再是对众人说,而是对着虚空:
“等了三百年……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夜澜心头一震。
下一刻,玄尘子抬起右手,指向他。
黑气凝聚成线,直奔夜澜眉心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