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的刀尖还指着那具尸体，耳边却猛地炸开一阵金属摩擦般的嘶鸣。
地面震动得厉害，像是有百双铁靴在同时踏地。她没来得及收势，脚下一滑，整个人踉跄后退，后背撞上一根腐朽的房梁，震得头顶灰土簌簌往下掉。
“来了。”萧景珩低声道，声音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话音未落，四面墙壁轰然塌陷。碎木与尘烟中，一道道身影从墙后、地底、屋顶破出，动作整齐得不像活人。它们穿着残破的铠甲，胸口刻着一个歪斜的“沈”字，眼窝里跳动着幽蓝火光，一步步朝中央逼近。
药人傀儡——百具。
沈知意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漫开，最后一根棒棒糖被她塞进嘴里，硌着牙根嚼了两下。这玩意儿从她穿过来那天起就没断过，算是命根子之一。现在嚼着，心也稳了些。
“系统。”她在心里默念，“别这时候掉链子。”
签到簿封面滚烫，弹幕浮上来：【警告！检测到高危灵魂共振！目标群体含亲属级魂核残留！】
她瞳孔一缩。
亲属？
还没反应过来，最前排的傀儡已扑上来，手臂化作利刃直插她咽喉。风声刮脸，她抬臂格挡，却被一股巨力掀飞，撞翻两张破桌，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
“找死。”萧景珩一步横移，挡在她身前，左手五指张开，傀儡丝戒嗡鸣震颤，银灰色发丝无风自动，喉结上的图腾泛起微光。
他没出手。
只是掌心那个“珩”字印记忽然亮起，一道低沉古老的战歌从他血脉深处涌出，像是千军万马在胸腔里齐吼。
刹那间——
所有傀儡动作凝滞。
咔、咔、咔……
上百具药人齐刷刷单膝跪地，头颅低垂，手臂横于胸前，齐声低吼：“参见少主！”
声音汇成洪流，震得房梁都在抖。
沈知意趴在地上，半晌没回神。她盯着那些跪着的傀儡，又看向萧景珩的背影，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这狗系统派来的童养夫，到底还藏了多少事？
“你……能听懂？”她撑着地坐起来，嗓子发哑。
萧景珩没回头，指尖还在微微发颤。他盯着最近那具傀儡的脸，那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左颊有道旧疤，是当年玄甲军副统领赵破虏的标志。
“他们认的是兵符。”他嗓音冷得像冰，“不是我这个人。”
沈知意爬起来，想走近看看，刚迈一步，一股阴寒之力猛地从傀儡群中窜出，直冲她眉心。她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嘴角又溢出血丝。
签到簿疯狂闪烁：【警告！亲属级魂核共鸣加剧！建议立即撤离！】
她抹了把嘴，冷笑：“撤？这都踩进坑里了，还撤个鬼。”
她盯着那些低垂的头颅，忽然想起什么——上一章幻境里，母亲死前的画面。火光、哭喊、还有那些在记忆碎片里闪过的铠甲轮廓……
和眼前这些傀儡身上的制式，一模一样。
“这些不是普通药人。”她声音发紧，“是钦天监灭门那晚的亡魂？”
萧景珩蹲下，伸手触碰最近那具傀儡的手臂。指尖刚碰到刻痕，锁骨处的兵符纹路突然剧痛，像是有刀在里面搅。
他咬牙，冷声吐出几个字：“不是亡魂，是军魂。他们是我萧家亲卫，战死后被炼成活尸，埋在皇陵偏道。”
沈知意心头一震。
亲卫？那为什么胸口刻着“沈”字？
她还想问，远处阴影里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因为你们姓沈的人，早就该死了。”
宋清欢从角落缓步走出，手里握着一面青铜小镜，镜面映出傀儡群的倒影，每一具背后都缠着黑气，像被无形丝线操控。
她今天穿了件红裙，裙摆拖地，像是刚从血里捞出来。
“这些骨头，本来是用来镇压龙脉的。”她歪头一笑，眼神却冷得刺骨，“结果国师大人临时改主意，拿去喂药人，还刻上你的名字，想让你自投罗网。”
沈知意眯眼：“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宋清欢抬手，指尖轻轻划过镜面，“我可是等这一刻好久了。九幽阁的账，总得有人清算。”
她话音未落，手腕一翻，镜中倒影突变——原本跪地的傀儡，手中竟多了一支火把。
“你疯了！”沈知意怒吼，“这里全是易燃符纸！”
“我知道。”宋清欢笑了，“但你们萧家军的骨头，烧起来特别旺。”
她指尖一弹，火苗窜起，瞬间点燃最近一具傀儡手中的火把。火焰顺着黑气蔓延，眨眼间传到下一具，再下一具……
火舌舔上梁柱，浓烟滚滚。
萧景珩一把拽住沈知意手腕，将她拉到身后，傀儡丝戒银光暴涨，数十根细线在空中交织成网，试图阻隔火势。
“拦不住。”他沉声道，“火是从魂核里燃的。”
沈知意抬头，看见那些傀儡虽然跪着，但眼中的蓝火正在转红，胸口的“沈”字开始龟裂，渗出黑血。它们的头缓缓抬起，空洞的眼睛对准她。
“少主归位……”它们喃喃，声音叠加成诡异合唱，“万魂来朝……”
国师的幻影早已消失，可这句话却像烙印一样刻在空气里。
沈知意喉咙发紧，想骂人，却发现嗓子干得发不出声。她低头看签到簿，封面烫得几乎握不住，最后一行弹幕缓缓浮现：
【检测到双界共振点……天机罗盘，即将解锁】
她还没来得及细看，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一角。
一道锈蚀铁梯从裂缝中露出，向下延伸进漆黑深处，像是通往某个密室。
火势越烧越猛，房梁开始断裂，一块焦木砸在萧景珩肩上，他闷哼一声，仍死死护着她。
“下去。”他咬牙，“不然全得埋这儿。”
“你先。”沈知意推他，“我断后。”
萧景珩没废话，转身踩上铁梯。沈知意正要跟上，宋清欢忽然抬手，镜面一转，照向她胸口。
“等等。”她轻声说，“你真以为，自己是沈家的女儿？”
沈知意脚步一顿。
镜中倒影扭曲了一瞬——她的胎记，在火光下泛出的不是天青色，而是暗金色。
她猛地回头，宋清欢已经退到火海边缘，手中火把高举，红裙在烈焰中翻飞如蝶。
“你娘临死前，说的是‘替身’。”她笑得癫狂，“你根本不是龙脉之女——你是被换出去的那个！”
火焰轰然爆燃，整座义庄开始坍塌。
沈知意站在塌陷边缘，签到簿在掌心剧烈震动，弹幕疯狂刷新，最后一个字刚跳出屏幕——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