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醒了。
不是从梦里醒的,是被人拽回来的。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在发凉,皮肤一层层变透明,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世界里一点点擦掉。
头顶的青铜罗盘还在转,发出低沉的嗡鸣。天机的声音断断续续飘出来:“防御……三秒……撑不住了。”
她眨了一下眼,视线终于聚焦。
萧景珩就站在她面前,离得很近。银发已经白得彻底,脸上有细纹一样的裂痕,像瓷器裂开的口子。他看着她,眼神很静,不像平时那样带刺,也不说“本座”了。
她想说话,喉咙却干得发不出声。
他先动了。
一把将她按在身后那面残破的墙上。动作很重,带着决断,下一秒就低头吻了下来。
这个吻来得突然,却不急。他的唇很冷,压着她的,像是要把什么塞进她身体里。她没躲,反而抬手抓住了他的衣领。
分开时,两人都喘。
他额头抵着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记住,本座叫萧景珩。”
她笑了下,嘴角有点抖:“我又没忘。”
他没回应,只是伸手扯开自己左胸口的衣襟。那里露出一块暗青色的图腾,形状像一只展翅的鸟,边缘泛着微光。
“如果有来生……”
话没说完,地面猛地一震。
整片空间开始崩解,脚下的镜面一块块碎裂,裂缝中涌出灰白色的风。远处的天空已经没了形状,只剩下扭曲的光带,像被撕烂的布条挂在空中。
沈知意抬手,覆在他心口的图腾上。掌心传来一阵温热,和她胎记的位置同时发烫。
“下辈子,我还当校霸的追妻。”她说。
他顿了一下,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又像是疼。但他终于抬手,回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很紧。
“那你得跑快点。”他说,“别再让我找半天。”
她也握紧他:“你少装高冷,明明每次我都还没哭,你就把创可贴塞我手里。”
他没反驳。
两人之间的空气安静了一瞬。
天机的声音忽然拔高:“最后一秒!要塌了!抓紧别松手!”
罗盘剧烈晃动,表面浮现出一道道裂纹。机械猫耳的虚影在空中闪现,小女孩模样的系统抱着罗盘边缘,死死撑住。
“别哭啊……本系统可是最硬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只剩杂音。
沈知意盯着萧景珩的眼睛,没移开视线。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腿已经开始透明,手臂像玻璃一样能看见后面的光。
但她没怕。
她只记得书院签到那天,他站在校门口,递给她一瓶酸梅汤,瓶身全是水珠。
她记得刑部大牢里,他隔着长廊看她一眼,指尖轻轻一勾,锁就开了。
她记得皇陵那夜,他睁眼时银发垂落,第一句话是:“你哭了。”
这些事从来不是巧合。
她早该知道,他一直在另一头,和她走一样的路。
“萧景珩。”她轻声叫他名字。
“嗯。”
“我们赢过很多次了。”
“这次也是。”
她点头,闭上眼。
两人十指紧扣,背靠背站着,像两棵扎进废墟里的树。
罗盘的光骤然收缩,最后形成一层薄壳,裹住他们。外面的空间已经完全碎裂,镜面全灭,光带坍缩成点,时间像是被人按下了删除键。
就在这一瞬,她忽然感觉到胎记跳了一下。
不是痛,也不是热,是一种熟悉的波动。
像是系统刚激活那天,弹幕蹦出来第一条提示——【宿主,今日份欧气已到账,快来乱葬岗抽卡!】
她猛地睁眼。
“等等。”
她扭头看向萧景珩:“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吗?”
他侧脸线条绷得很紧,但还是答了:“在冷宫后巷,你叼着棒棒糖,踹翻了三个太监。”
“不是那个。”她摇头,“是更早。”
他沉默两秒:“在梦里。你背着书包走在雨里,回头看了我一眼。”
她笑了:“对。那是我穿越前的最后一刻。”
他又问:“你想说什么?”
她盯着他,一字一句:“梦是你给我的。”
他瞳孔微微一震。
没否认。
天机的倒计时已经归零。
罗盘发出最后一声嗡鸣,外壳炸开,碎片化作光点四散。
两人身影被卷入旋涡中心,周围的一切都在倒退、粉碎、重组。
她最后记得的画面,是他转身把她护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说了句很轻的话。
她没听清。
但胎记烧了起来。
像是回应某种召唤。
他们的手始终没松。
风停了。
光聚成一条狭长通道,尽头是一片血色雾气。
通道两侧浮现出模糊的影子,有穿官服的人跪拜,有披甲士兵列阵,还有个女人站在高台上,手里捧着一卷发黑的纸。
沈知意想抬头看萧景珩,却发现他正低头看她。
“别怕。”他说。
她点头。
下一秒,通道剧烈震动。
前方血雾突然翻滚,一道巨大的石门轮廓浮现,门缝里渗出暗红液体,顺着台阶往下流。
门上刻着四个字:**天道归位**
萧景珩眼神一凛,搂紧她的腰。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