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征舰队离开后的第三天,泽拉尼斯主星,总督府。
巨大的落地窗前,这位被年轻的战帅钦定为“帝国摄政”的少年原体,正绝望地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行政文件。
“我不理解。”
福格瑞姆那一头如流淌的水银般的长发此刻有些凌乱,那双原本充满艺术忧郁气质的紫色眼眸里,现在写满了——“我想死”。
他手里捏着一只昂贵的数据笔,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
“我不理解,兄长他是怎么做到的?一边打仗,一边还要处理这么多关于……泽拉尼斯大葱出口关税、下层巢都厕所堵塞引发的帮派火拼以及机械教是不是又偷了卫军的动力装甲去改造成烤面包机这类破事?”
站在办公桌对面的,是现任泽拉尼斯防卫军总政委,奥利。这位曾经的中年政委,在某种神秘力量的作用下,发际线竟然奇迹般地长回来了一些。
奥利推了推鼻梁上的单片眼镜,虽然他并不近视,但他觉得这样看起来更有“帝国官僚”的气质。
“殿下,战帅阁下曾教导我们,治理帝国就像是在一坨巨大的史奎格排泄物上雕花,你不仅要忍受臭味,还得保证它看起来像个艺术品。这,就是统治的代价。”
福格瑞姆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把脸埋进了那堆关于“大葱关税”的数据板里。
“莱托里恩团长呢?”少年原体闷声问道,“让他带我去巡视防线吧,哪怕是去清理下水道里的纳垢灵也好过在这里看报表。”
“莱托里恩团长正在训练场,”奥利看了一眼手中的行程表,嘴角微微抽搐,“他在训练那两万名新扩编的凤凰之子,教导他们如何正确地使用嗓门大喊为了帝皇而不至于震破友军的耳膜。”
就在这时,原本平静的总督府内,突然响起了一阵凄厉的警报声。
福格瑞姆猛地抬起头,那一瞬间,不仅是他,整个星系内所有拥有灵能的人,都感到了一阵恶心甜腻的眩晕。空气仿佛变得粘稠,原本清朗的灯光染上了一层暧昧不明的粉紫色。
如果说荷鲁斯的威压像是一座大山,让人想要跪拜;那么这股突如其来的气息,就像是一条滑腻的舌头,想要舔舐你的耳垂。
“呕……”奥利政委脸色发青,干呕了一声,“这感觉……就像是我那过世的祖母涂着劣质香水复活并试图亲吻我一样……”
福格瑞姆的眼神在那一刻变了。
他站起身,身后的高背椅被他身上爆发出的灵能波动直接震碎。
“不是你的祖母,奥利。”
福格瑞姆的声音变得冰冷,如同淬毒的利刃。他转过身,望向星图的一角,那里是距离泽拉尼斯不远的工业世界——奥亚4号。
“是他。”
“那个抛弃了荣耀、拥抱了污秽、把自己变成了一条长着胸部的鼻涕虫的……那个我。”
奥亚4号,曾是一个灰暗、严肃的工业世界,负责为泽拉尼斯的新帝国生产“风暴”mk-III高斯冲击步枪的枪管。
但现在,这里变成了地狱。或者是某种扭曲的天堂。
天空不再是煤烟的灰色,而是变成了一种令人作呕的霓虹粉色。云层仿佛有了生命,变成了扭曲的人脸形状,不断地发出淫靡的喘息和尖笑。
大气中弥漫着一种甜到发苦的香气,那是混合了极乐致幻剂、腐烂鲜花和陈旧血液的味道。
“为了……为了帝皇!啊啊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好爽!!”
一名行星防卫军士兵正在战壕里疯狂地扣动扳机,但他的枪口并没有对准敌人,而是对准了自己的大腿。他一边射击,一边脸上露出了极度扭曲的快乐表情,口水顺着嘴角流下。
“保持清醒!你们这群蠢货!把防毒面具扣死!打开听觉阻断器!”
一名来自泽拉尼斯的政委正在战壕里狂奔,他手里的爆弹手枪毫不留情地处决了几个已经开始撕扯自己衣服的士兵。
但这无济于事。
“让我们大声点!!!!!”
随着一声足以震碎陶钢的尖啸,一群身穿艳丽紫色盔甲、手持怪异乐器状武器的巨人冲了出来。
噪音战士。
他们的盔甲上涂满了令人眼晕的迷幻图案,扩音器被缝合在他们的嘴巴和肩膀上。他们手中的音波爆裂枪发出的不是子弹,而是高度集束的死亡摇滚——确切地说,是某种将指甲刮玻璃的声音放大一亿倍后的毁灭性声波。
“嘣——!!!”
一段足以让贝多芬掀开棺材板的贝斯独奏轰击在防卫军的阵地上。
原本坚固的混凝土掩体在声波中像饼干一样碎裂,躲在后面的几十名士兵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惨叫,身体就在高频振动中直接由于内脏共振而变成了一滩均匀的红色肉酱。
“多么美妙的合奏!虽然低音部分稍微有点瑕疵,主要是你们的骨头太脆了,不够响亮!”
一名噪音战士狂笑着,他扯下了自己的头盔,露出了一张没有眼皮、嘴巴被金属丝强行拉扯成永久笑容的恐怖脸庞。
这支部队隶属于帝皇之子第三战帮——“极乐合唱团”。
而在战场的上空,一艘巨大得战舰刺破了现实的帷幕。
在这艘充满亵渎装饰、用无数生灵的皮肉作为挂毯的战舰舰桥上,那个存在正慵懒地躺在一张由还是活着的灵族少女编织成的“肉沙发”上。
他——现在应该称之为“它”。
下半身是粗壮滑腻的蛇尾,覆盖着闪烁着妖异光芒的鳞片;上半身却有着四条手臂,每一条手里都握着不同的、散发着邪能的武器。那张曾经令无数凡人倾倒的完美脸庞,如今异常丑陋。
恶魔原体,福格瑞姆。
“啊……这是什么味道?”
福格瑞姆的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把正在尖叫的灵魂匕首。他的蛇信子在空气中探了探。
“不是恐惧……不是绝望……”
“是……秩序?”
他微微皱眉,这种就像是在完美的狂欢派对上闻到了消毒水味道的感觉让他很不爽。
“以及……那个令人讨厌的、充满了一股子我是乖宝宝气味的……另一个我的味道。”